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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


  “经过襄阳的姓张旅客,可被你们坑惨了。不关在下的事,告辞。”他说完淡淡一笑,退入内间。千幻笔两人跟入,已失去他的踪迹。两人心中有鬼,迫不及待提了行囊出房而去。

  乐八爷已经忘了岑醒吾的事,也没有留下打手监视。事情太忙,忙着追查姓张名忠的南来旅客,忙着派人赶赴叶县打听消息。

  二更将尽,汉北别庄仍在忙。乐八爷在宽阔的花厅,召集十余位得力助手,正在研判证人张忠的去向。偌大的襄阳城,要找一个姓张的人,真不知该如何着手,这种姓名都太普遍,本城已知的张忠就有一二十个之多。

  如果能寻获这位证人,还有改变情势的希望,所以项大爷十分重视这件事,乐八爷不得不全力以赴。

  两个黑影从庄北接近,轻易地渗入外围重重警戒网。

  “二少爷这件事做得很窝囊。”乐八爷向十余位手下说:“他坚称不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,摆脱八义那些追击的爪牙,直接赶往许州,接到白家姑娘便绕道西平南返。他应该在到达襄城之后,暗中派人回头留意八义的动静,那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故了……咦!”

  一个人影从敞开的厅门外飞掠而入,灯光下看得并不太真切。

  下首一名大汉一怔,反应奇快地站起来抢出伸手拦阻。

  “站住!你……”大汉沉喝,一掌拍出。

  砰一声大震,掠入的人与大汉重重地相撞,两人全倒了,跌成一团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狂笑声传到:“报应无常,讲理的人来也……”

 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,在震耳的语音中急掠而入,口中说讲理,行动却相反,一把剑一根龙首杖有如狂风暴雨,凶猛地冲来。

  所有的人幸而都带着随身的兵刃,已没有讲理的机会,在一阵怒吼声中,刀剑出鞘行雷霆一击。

  共有四个人倒地,在地下挣扎呻吟。

  中间站着两个人,大红脸花白胡子的活报应长孙无忌,手中的长剑光芒四射,锋尖有血迹。

  穿白长袍脸色苍白,长像如无常鬼的白无常阎百乐,手中的龙首杖紫光耀目,又长又重。

  八方土地因为坐在上首,所以来不及与不速之暴客接触,佩剑已经在手,这时恰好与两个武林怪杰面面相对。

  “老夫和你们讲理。”活报应沉声说:“三天后午正,炮石桥北面的灌丘,叫绝魂金剑带他的儿子前来当面了断评理。他如果想玩什么阴谋诡计,后果他得完全负责。”

  “长孙无忌,你是这样传信的?”乐八爷声色俱厉,举剑向前接近:“你也未免欺人太甚,汉北别庄容不得你在此行凶撒野,乐某不才,领教阁下的剑上功夫。”

  “你八方土地身怀绝技,老夫并未小看你,本来应该陪你玩玩。”活报应说,向白无常打手式示意:“但口信已经传到,无暇逗留,少陪!”

  “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你未免把乐某看扁了,乐某留客。”

  声落剑出,剑及人到,但见冷电一闪即至,急似雷霆,出的剑龙吟乍起,森森剑气迸发如潮。

  面对两位宇内闻名的武林怪杰,竟敢放手抢攻,可知乐八爷这位一方之霸,确具有了不起和真才实学。

  “铮铮!”活报应连封两剑,退了两步。

  乐八爷也未能抓住连续攻击的好机,斜移方位剑被震出偏门。两剑试探性的攻击,大概双方都隐藏了三两分实力,各有顾忌,出招化招相当稳重。

  “你已经可发剑气伤人了。”活报应冷然说:“难怪绝魂剑高枕无忧,过了那么多年太平日子。好,你也接老夫两剑。”

  剑虹疾射,势如排山倒海。

  “铮!”双剑接触,罡风迸发。

  人影倏然中分,剑气乍敛。

  活报应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,倒退丈外,火红色的脸部突然失去血色,握剑的右手出现颤抖现象。

  乐八爷仅退了一步,身形不稳,勉强稳下马步,失去反击的后劲。

  白无常一怔,龙首杖一伸,戒备着后退,掩护活报应向厅门退走。

  “这家伙练成了剑罡。”活报应一面退一面大声说:“快退!”

  一声怒啸,乐八爷身剑合一飞扑而上。

  白无常要不是先得到活报应的事先警告,必定用龙首杖阻挡封架,很可能被无坚不摧的剑罡毁杖,也可能受伤。

  两人不接招,狂风似的退出厅外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  厅左的院子里,栽了不少花木。岑醒吾隐身在一株大树上,可从敞开的明窗,看清厅内的动静。他已来了很久了,比活报应白无常早到半个时辰。他并不藏身在横枝上,而以奇异的身法贴在树株内侧,象一条壁虎。树下面的人如果想在横枝上找人,必定毫无所获。

  两个老怪杰一走,他也悄然撤出汉北别庄。

  镇东樊侯词的南首,有一家卖小吃的食店,所卖的酒颇为酒徒所称道,叫许老人店。下酒菜没有荤的,全是干果和豆类制品。店面不大,没有店伙,店主许老人一个人招呼,上门的几乎全是附近的老熟客,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。

  未牌左右,岑醒吾出现在许老人店。

  小店的店堂,仅有六张食桌。天气热,店堂内相当闷热。他占住一桌,一壶酒四碟花生豆干等下酒菜,据桌小酌意态悠闲,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右邻一桌,是两个花甲老人,脑袋拖着的猪尾巴又小又干枯且泛灰白。总之,是两个老态龙钟,入土大半的又老又丑土老儿。人一老,什么毛病都有啦!真是最可怕最可悲的事,所以两人似乎全身都是病,喝口酒就得咳两声,不时拍拍腰背,以便分散腰疾背疼的痛楚。

  第一名大汉出现在店门外,接着是第二名,第三名。

  两个丑老儿不以为意,一面喝酒一面低声交谈,语声低弱,有气无力。

  最后,乐八爷高大雄伟的身影出现,后面跟着两个人,脸色凝重缓步踏入店堂。

  这两个人一是英俊的霹雳一剑殷如山;一是人才一表神态傲岸,不可一世的项家二少爷,年仅二十二,绰号美称玉面二郎的项华荣。

  两个丑老儿嗅出了危险气息,不约而同放下酒杯竹箸。

  三个人到了桌旁,冷然止步。

  乐八爷瞥了邻桌的岑醒吾一眼,已认出他就是在福泰老店,不识相出言顶撞而挨揍的人。

  岑醒吾不理不睬,低头喝他的酒,吃他的花生米。

  “两位,不必再装了。”乐八爷阴森森地说:“其实,两天前乐某就查出两位在樊侯祠藏身,白天做游鬼,夜间活动后返回,在祠后睡草堆。以两位名震江湖,位高辈尊的身份,为了替朋友助拳而过这种苦日子,虽然值得同情,也十分可悲。”

  长了一双三角眼吊客眉的老人,转脸抬头,以那双充满怠倦表情的老眼,淡淡一笑徐徐离座起立。

  “阁下不愧称八方土地。”丑老人说:“我白无常和活报应长孙无忌老哥,都低估了你,被你查出行踪不足为奇。哦!阁下带来了不少人。”

  “不少。”乐八爷说:“但尊驾大可放心,乐某从不倚多为胜。”

  “当然当然,以一个剑上可发剑罡,高手中的高手来说,怎会倚多为胜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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