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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一个面对生死恶斗的人,竟然麻木地以背向敌,这人如不是白痴,就一定是吓僵了的废物。

  而一个威震江湖的高手,居然找到最佳出招的空隙而不发招,可能在心理上发生了难以解释的变化,因而放弃这大好机会。

  气氛一紧,杀气弥漫,江风振衣,衣袂飘飘,是唯一动的物体。

  詹云左手的剑诀突然向外一引。

  静的均势,随着他左手的一挥而突然打破,杀气陡然迸发爆炸。

  沉叱声与剑啸声齐发,人影暴乱地进退闪动,剑虹吞吐,风雷乍起。

  “啊……”惨号声打破了暴乱的局面。

  勾魂使者向斜后方退,再退,脚下大乱,左手掩住左胸下心室部位,张开口吸气,叫声已止,再没有其他声音发出,右手的剑抓得死紧拖在身侧。

  一个中年人飞跃而上,要抢扶勾魂无常。

  但慢了一步,勾魂无常退至堤缘,突然向堤外倒去。

  詹云在原地屹立,但身形已转向相反的方向,剑徐徐撤回,脸色冷森森杀气方兴未艾。锋尖三寸左右,出现淡淡的血迹。

  中年人到了勾魂无常跌下的堤口,恰好看到勾魂无常的身子滚入浑浊的河水中,剑则掉落在堤根的石缝里,已来不及抢救了,鲜血在堤壁留下斑斑遗痕,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幸的人世悲剧。

  “他……他去了!”中年人用僵硬的嗓音说。

  詹云的目光,从遥远的云天深处,回到堤西端的人身上。先前他是面向东的,东面有月华仙子海管事一群人。

  东天出现了淡淡的朝霞,天终于亮了。

  一声刺耳的悲愤怒吼,冷芒破空而飞。

  詹云退后一步,冷芒几乎擦他的左胸侧而过,远飞出五六丈外,落入堤内的草丛。

  原来是中年人突然转身发射飞刀,相距不足两丈,却不幸落空失手。

  詹云的剑随身而转,指向堤外缘的中年人。

  中年人再次咬牙切齿发出一把飞刀,速度似乎增加了三倍。

  詹云冲进快速地仅扭动了一下,飞刀便从左胁下一惊而过。快,有如电光一闪,剑长驱直入,人已接触,生死立判。

  中年人发射飞刀的姿势尚未静止,剑已无情地贯入咽喉要害。

  人影似流光,詹云已回到原处,面向东,一去一回,像是同一瞬间发生的事。

  中年人不见了,已跌出堤外去了。

  詹云的目光,阴森森地落在月华仙子的身上。

  死一般的静,所有的人皆被刚才发生的快速生死恶斗所震撼,谁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勾魂无常,从敌人身后进攻而自己却死了。

  月华仙子打一冷战,悚然震骇向后退。

  “你走不了的。”詹云的语音冷酷已极:“除非你与花非花一样据实招供,不然……”

  月华仙子大概是被逼急了,玉手一挥沉声娇叱。

  众人不约而同随娇叱声冲上,两面一合前后夹攻,刀剑风雷骤发,来势如崩山。

  詹云一声长笑,人化旋风反攻后方的人,剑如狂龙闹海,人似电火流光,行石破天惊的雷霆一击,不给对方有合围的机会,大发神威抢先攻击西端的人,贯入人丛先行突破再席卷两翼,响起了一阵狂野的兵刃交击声,人群乍合乍分,然后号叫声暴起,人体摔倒、滚动、抛掷……

  疯狂的搏杀结束得很快,斗场仍在乱,詹云的身影已远五六丈外,引剑等候东端的人冲来。

  地下倒了五个人,其中有一位有背囊的人。

  他脸色又变,眼神变得更阴冷,更冷酷。

  在他的估计中,五个背囊的人必定不随众人抢攻,至少也该迟一步或在外围接应。而事实上西端的两个家伙,甚至比其他的人还要凶悍,攻得更猛,根本不以身有背囊而有所顾忌。

  只剩下七个人了。

  月华仙子惊得手脚都软了,张口结舌满脸是惊怖的神情,站在尸堆中发抖,女人毕竟是女人。

  煞神郭安拦住了同伴,阻止同伴们凌乱冲进。

  “结阵!”煞神郭安惊恐地叫:“不要和他硬挤!”

  詹云徐徐迈出第一步、第二步……向七个惊恐的人慢慢接近。

  血腥触鼻,不时传出几声濒者的呻吟和呼救声。

  “在下要杀光你们。”詹云凶狠地说,一步步逼进,血迹朦胧的长剑,发出朦胧的血光。

  第一个人受不了杀气的压迫,苍白着脸向后退。

  右侧就是煞神郭安,手在发抖。

  “冷姑……姑娘……”煞神郭安用发抖的声音低声说:“再不走全……全得躺……躺下,这……这里是……是毁尸灭……灭迹的好……好地方……咦……”

  月华仙子已不等他说完,向后飞退。

  煞神郭安不是傻瓜,冲向堤口,全力飞跃而起,跳入三丈外的滔滔浊流,像条大鱼向下游遁走。

  四个背背囊的人,手乱脚乱解背囊丢下,像兔子般逃掉了。

  詹云冷然屹立,徐徐收剑入鞘,抬头仰天吸入一口气,表情沉重。

  “我不喜欢这种情势。”他叹息一声自言自语:“可是,我已经是马行狭道,船抵江心,唉!”

  又是一声深长的叹息,他心情沉重地举步,下了石堤,无精打采地走了,自始至终,他没看那四只背囊一眼,更没向那死了的,背上仍有背囊的人投过一瞥。

  日上三竿,一艘小艇行驶在罗柳河上,乘客只有詹云一个人,划桨的舟子是个渔夫打扮的,赫然是詹云一到淮安,便在酒楼会晤的铁门神,淮安地方上小有名气的地棍,运河上下游的卑贱地老鼠。

  到达妙判曾超的别墅附近河面,河滨的水阁在望。

  “真在这里?”詹云问。

  “詹兄,兄弟误过事吗?”铁门神傲然问。

  “没有,你了不起。”

  “夸奖夸奖。”

  “靠岸。谢谢你,你得回避。”

  “好。大河老龙见龙王去了,兄弟何必回避?”

  “不,老兄,人怕出名猪怕肥、你如果想出风头,必须具备挡灾的能耐,何必呢?你不是混得很好吗?”

  “哦!对,我听你的金玉良言。”

  船靠岸,詹云一跃登岸向铁门神挥手道别。

  庭院深处,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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