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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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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盘珠子的答响,却突然听到一声不可能有的轻咳声,在这决不许僮仆接近的账房中,这声轻咳来得太突然,太令人惊讶了。 他警觉地抬头,蓦地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,搭在算盘上的手指,不听话地在抖索。 案前方右侧的太师椅上,不知何时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人,一个他毫不陌生的人,在明亮的菜油灯照耀下,这人的笑容似乎显得平和而充满善意。 但他并不因为对方的笑容可亲而宽心,反而有毛骨悚然手脚发冷的感觉。 丘公子,贝勒爷。 “你见了鬼吗?”丘如柏笑问:“赵三,你的脸色好苍白。” 赵剥皮不是反应迟钝的人,手一动,便从案下抓出一把连鞘尺八匕首。 “丘……丘贝勒……”赵剥皮惶然离座:“你……” “你错了,赵三。”丘如柏安坐如故,笑容更安详:“旗人没有姓丘的,通常称名不道姓。贝勒的身份冒充不易,王子出京哪有这么简单的事?赵三,你应该见过贝子贝勒出京的排场,因为皇上出京巡幸的场面,你一共见过两次。” “什么?你……” “丘某虽然不是贝子贝勒,但身份也不简单。” “你到底……” “我要问你一件十年前的事……阁下,不要去拉那根警铃带子,我知道你那五个保镖已经不在身边了,把那些长工佃户召来,没有任何好处的。” 赵三爷放弃拉警铃带的举动,眼中杀机怒涌,冷电一闪,匕首出鞘。 “你的武功很不错,所以能吃得住大江下游水陆群雄。”丘如柏依然安坐如故,但语气渐冷:“如果我是你,就不会做出愚蠢的事。” “你……你知道在下的底细。”赵三爷沉不住气了:“我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 “十年前,在下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,随义勇侯西林觉罗游苏州,那时的巡抚宋荦,就曾经替在下牵马。” “哎呀!你……你是小侯爷……” “你的记性不错。”丘如柏笑笑:“扬州八大监商之首是均太,好像知道均太姓黄的人并不多。” 他从腰袋中取出两件饰物往几上一放,宝光四射。一是绿芒闪烁四寸高翡翠凤凰,一是两寸半光芒刺目的精巧鼻烟壶。 赵三爷大吃一惊,大概是识货的行家。老天爷,这两件玩意,不值十万两银子也值七八万,却带在身边当作玩物,这还了得? “这是黄均太给在下的见面礼。”丘如柏指指翡翠凤凰,再拈起鼻烟壶:“这是汪太太给在下的金刚钻鼻烟壶,好像只有和中堂的真珠鼻烟壶,价值相当。和中堂那只壶,是从大内偷出来的。” 汪太太,是扬州八大监商之一汪石公的夫人,汪石公死后,汪太大自己主持,扬州的人称她为汪太太。乾隆帝下扬州,城北的三仙池,就是汪太太出资八万两银子,一夜之间出动工匠数千人造成的。当夜池成,次日驾至,乾隆帝大加赞赏。这位富婆门下食客上千,名列风云人物。 赵三爷完全屈服了,倒抽了一口凉气收匕入鞘。 “记得荻村的事吗?”丘如柏收起珍玩,神色泰然:“那是初春正月的事,皇上驾幸扬州的前一个月。” 赵三爷镇定下来了,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。 “小的记得,那群逆贼暴民一百零九名男女全部伏诛,扬州的叛逆组织被连根拔掉。”赵三爷洋洋得意回话:“一来是圣上洪福齐天,二来是臣民戳力……” “是你主持其事吗?”丘如柏截断对方的话:“孙巡检为人贪黩但胆小,不足以当大任。” “小的不敢贪功,确是孙巡检主事。” “那你为何在第三天就弃职潜逃?大功一件,你居然不受赏而违法潜逃,是何道理?”丘如柏语气转厉。 “这……”赵三爷又开始发抖了。 “据在下所知,孙巡检死后,有人持镇江常厚钱庄庄票,在江宁分号兑走了五万两银子,出得起五万两银子的人,只有扬州八大盐商有这种财力。告诉我,谁出的钱?汪家?安家?说!” “小的真……真的不知道……”赵三爷战栗着说。 “你敢说不知道?” “这都是孙巡检主办的。” “死无对证,是吗?” “小的决不敢说谎。”赵三爷急急分辩。 “那三个人是谁?” “小的根本不知道,孙巡检……” “你把白娘子藏到何处去了?”丘如柏厉声问:“你一妻三妾,其中没有白娘子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说。” “小的带她逃到江宁,她就被她的义姐带走了。” “她的义姐是谁?” “姓郝,郝桂贞,听说不是风尘女人,是一个豪门歌姬,长得很美,气质高贵令人不敢亵渎。” “我知道了!”丘如柏恍然地说。 “丘爷……” “那三个人是江神潘胜的人吗?” “绝对不是。”赵三爷急急解释:“江神手下的人,小的大部分认识,他那些人的身手平常得很。而那三个人中,有一位左袖中可以突然吐出一把锋利芒刺杀人,手中的三棱刚刺比刀剑更厉害,可以硬将沉重的霸王鞭崩开,神力惊人,下手歹毒绝伦,小的一接触他的眼神,便感到脊梁发冷,可怕极了。” 丘如柏一面思量,一面用慑人心魄的目光,凌厉地狠盯着满怀恐惧的赵三爷。 赵三爷突然毛骨悚然的向后退,如见鬼魅般后退。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赵三爷张口虚脱地叫:“原……原来就……就是你……你的目……目光眼神……” 丘如柏挺身站起,一步步向前逼进。 “那……那银……银票是……是白娘子给……给我的。”赵三爷发狂般大叫:“她……她和孙巡检有……有交情,她……她也不……不知道孙巡检和你们的事,我……我更不清楚,我……我发誓,我真的不知道你……你们三个人的底……底细,饶……饶我……” 丘如柏仍在逼进,快近身了。 “今……今后我……我决不再提这……这件事……”赵三爷无法再退了,身后已是墙壁了。 丘如柏仍在逼进,眼神更凌厉。 一声厉叫,赵三爷拼命了,快速地拔出匕首,咬牙切齿厉叫着一匕扎出。 丘如柏巨手一抄,便扣住了赵三爷的右手腕脉,匕首出了偏门。 赵三爷武功不弱,起右脚攻下阴,又快又狠,力道极为凶猛。 丘如柏左手一扭一沉,赵三爷的右手随势而动,匕首尖转向下沉,恰好刺入赵三爷的右膝。 “哎……”赵三爷厉叫,浑身一软,失去自制的能力。 “很好。”丘如柏神色柔和了:“这证明你的确不知道孙巡检的安排,但还有一点疑问须待澄清。” “你……”赵三爷语不成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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