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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六


  变化太快,不等他有所举动,林外突变已生,他晚了一步,做梦也没想到三个宇内顶尖高手,会不约而同向非我人妖出手袭击。

  事急了!不由他不冒险出手救人,他与非我人妖有深厚的交情,邙山之斗,非我人妖毅然出面,这次该他出手回报了,摘下几段树枝,抢出叱喝,树枝出手。接着,三支银羽三棱箭挣然而飞,回身挟起非我人妖,捷逾电闪向树林深处如飞而遁。

  三个宇内高手击碎了树枝,上了当,勃然大怒,不约而同大喝一声,分三路向林中飞扑。

  三支银羽三棱箭一闪即至,来势奇急。入林追人,他们怎能不小心暗器?可是暗器太快了,几乎肉眼难辨,飞行无声,委实不易发觉,幸而文昌急于救人,也不寄望暗器能击中三个怪物,他还不知道无尽谷主已吃了苦头呢!他只希望阻他们一阻而已,月色朦胧,暗器在林外飞行,银羽箭映着月光,便逃不过三人的神目了。

  “呀!”三个人几乎同时叱喝,闪身出掌击向袭来的银芒,银芒被凶猛无比的掌劲所击,偏向飞走了,而且偏得不太多,令三个自命不凡的怪物吃了一惊,脚下一缓,等他们再入林中,林空寂寂,鬼影俱无。远处,文昌的语声震耳:“亡命客已看清你们的卑鄙面目,你们将受到恶报,请拭颈以待,蔡某早晚会叫你们家破人亡。”

  一大群人循声狂追,追了三五里,竟追出一群老黄狼,人和狼乱成一团。

  第二天一早,九宫堡送出了数十封请柬。近午时分,堡东一座小山丘上,凡是已到的黑白道群雄与宇内凶魔全部参与,商讨如何对付江湖大患蔡文昌。

  会商之地不在九宫堡,除了黑旗令主的死党,没有人愿到堡中看绿林强盗的脸色,黑旗令主为表示城意,所以改在小山顶上举行。日色近午,接到邀柬的人陆续到齐。

  这是一次不平凡的盛会,在座的人,几乎过去全是对头冤家,任何举动,都会引起猜疑,弄不好,友好的会场便会变成死亡的场合,所以各自踞地而坐,没有茶水酒肉招待。

  东面,是九宫堡的人,正西,是无尽谷的人,一黑一白,遥遥相对。北面,是七幻道、碧眼青狮等人。正南,鬼怪一般的鬼魑山堂和极药僧,还有一些江湖的名宿和武林知名人士,宇内十三怪物中,在场的便有六个之多,几乎到了一半,只少了一个冷蝎高飞,因为十三怪物中,真正与文昌过不去的只有七个。

  黑旗令主是发柬贴的人,自然算得上东道主,他阴沉的脸色冷极,神情像要吃人,半月来,九宫堡被文昌闹得乌烟瘴气,丢尽了脸面,难怪他生气。

  一名九宫堡的悍贼,盯视着放在身前的小型日晷,天气反常的燠热,整个山区中罩着一层如烟似雾的淡淡阴影,日光朦胧,但仍可看清模糊的阴影,日晷上的尖锋投影,已接近了午正的刻字。

  所有的人像是又聋又哑的石像,盘坐在草地上不言不动,小山下,四周全是参天古树,山顶像个坟墓,只有朽木而无树木,占地约有十亩余方圆,九宫堡的人,叫这座小山为坟丘山。往西望,是断肠崖的东麓,可以远眺五六里外耸立在崖顶的九宫堡。

 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,用疾迅的身法向上赶,踏入了草场边缘,脚下放慢了些。

  前一名是绿衣俏女人,脸上冷冰冰,百宝囊上绣了蝎子,是冷蝎高飞。

  后一人在后面五丈余跟进,似不是冷蝎的同伴,冷蝎以少女之身行步江湖,艺业惊人,造诣超尘拔俗,连七幻道也无奈她何,单人独剑遨游天下,也没听说过有同伴,她也不要同伴。这人浓眉大眼,歪嘴鼠须,灰脸膛,右脚有点瘸,点着一根浑铁双头拐,举步如飞,脸上风霜留下的岁月刻痕和鼠须泛白看来,年岁当在古稀左右,但身材依然健朗高大,老当益壮。

  冷蝎高飞到了西北角,在外围站住了,向所有向她注视的人冷冷扫了一眼,说道:“高某今日刚到,能让我冷竭高飞做不速之客吗?”

  黑旗令主缓缓站起,挤出一丝笑容,说:“高姑娘肯赏光,常某深感荣幸,请坐。”

  冷蝎高飞盘膝坐下,说:“但愿不打扰诸位的盛会,本姑娘只想一聆诸位的高论。”

  歪嘴瘸子到了人丛边,七幻道挥手叫:“阳施主远在江南,怎么也赶来了?”

  歪嘴瘸子在怀中掏出一封柬贴扬了扬,笑道:“我丧门煞阳和适逢其会,恰好在中原遨游,赶上了这场热闹,来了好些天啦,接到令主柬召,怎能不来?”

  他将柬贴塞入怀中,正待向七幻道走去,黑旗令主却向他招手,说:“阳兄,咱们也算是同道,何不来到这儿坐地?”

  “令主所示极当,阳某遵命。”他在黑道朋友的旁边坐下了。

  从三方面的语气猜到,这位丧门煞在江湖名位,可能不高不低,也必定是江南的黑道巨寇。

  “午正!”管日晷的悍贼突然高声大叫。

  黑旗令主扫了群雄一眼,清了清喉咙,大声说:“多蒙诸位抬爱,赐给兄弟三分脸面,前来参与这次盛会,兄弟先向诸位申谢。”

  他作了个谢揖,然后往下说:“这些天来,敝地已知的被杀黑白道朋友,迄今为止,共有一百二十七名之多。这些人中,固然有些是敝堡的朋友,有些却是白道英雄和江湖上与亡命客毫无纠纷的好汉,他们前来见识决斗,以增长见闻的,只因为不顾亡命客削树示警的狂妄字句而遭杀身之祸,遭了池鱼之炎,实堪痛惜。近些年来,亡命客横行江湖,为所欲为,毫不顾及江湖道义,轻视我黑白道群雄,心狠手辣,狂妄嚣张无所不为,更任意杀戮,挑起江湖是非,所行所事,在座诸位当知其详,不劳兄弟饶舌。经昨天一战,那小辈的狂言诸位有些人已听到了,可知这小狗不仅是与兄弟为敌,而是与天下江湖同道为敌,咱们过去各行其是,甚至势同水火,因此使得那小辈有机可乘,所以敢于和整个江湖为敌。无可讳言,那小辈正在四处放火从中取利,不仅想登上黑道盟主之位,更想逐次消灭武林中略具声响的人,以便日后扩展势力,妄想驭使天下江湖同道奉他为尊,甚至有兴兵造反的可怕阴谋。假使他的野心得逞,咱们岂不不坐以待毙任由宰割吗?”

  碧眼青狮哼了一声,接口大声说:“常令主,咱们是来听你说书的吗?”

  黑旗令主冷冷一笑道:“大师少安勿燥,兄弟必须先将利害说明,免得……”

  七幻道抢着说:“常令主,你说得十分动听,可是贫道感到大太阳下听不进去,委实想打瞌睡。阁下的根柢贫道十分清楚,斗大的字认得两三斗,家门八辈子没出过一个读书人,说起道理来却咬文嚼字噜噜苏苏,干啥?”

  “老道,你有何居心?”黑旗令主杀气腾腾的厉声问。

  七幻道淡淡一笑,不在乎的说:“居心?施主言重了。你能不能简单明了将你的意思三言两语说出,让大家抓得住痒处?”

  “不先将利害分析明白,如何能令大家明白切身的……”

  鬼魑山堂一蹦而起,怪叫道:“在座的人,谁不曾和亡命客有仇有怨,结有梁子?你说了一大堆废话,等于没说,我鬼魑山堂不懂他娘的大道理,只知道办自己要办的事,我对亡命客没有好感恶感,我不管他是否要雄霸武林,一句话,我要夺回那半幅秋山烟雨图,为达目的,不择手段,阁下如果答应将这半幅秋山烟雨图归我所得,我姓山的站在你一边并无不可,如果不,我走我的路,反正我必须找他。”

  北面一名精悍的中年人站起说:“山前辈,你这话就不对了,在下可和亡命客有仇有怨有梁子。这么说来,在下应该告退。”

  黑旗令主赶忙抓住机会说:“裕昌兄,请稍候,咱们江湖人虽为名利而抛头颅洒热血,但不否认彼此相依为命吧?如果没有咱们黑道朋友混口饭吃,白道行业岂不全该关门大吉?假使真有那么一天,亡命客成了天下江湖道的盟主,请问,谁替大家找活路?既然在盟主掌握之下该是一家人,难道叫咱们一面作案一面保镖?也一面自相残杀?见鬼!总之,不管他是否能杀光咱们老一辈的人,咱们的晚辈同样会遭殃,他将会为江湖带来滔天大祸,大劫临头,无论如何,咱们必须齐心合力,抛开昔日恩怨,排除成见先诛此罪魁祸首,此乃是迫不及待的事实,目下他已有人相助,如果等到他羽翼长成,咱们必将成为枉死域中第一批冤鬼,悔之晚矣!”

  鬼魑山堂又大叫:“又是废话!”

  “你想怎样?”黑旗令主火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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