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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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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嘻嘻!不必假道学虚伪,人人叫得,你为何不敢?我迟来了些。黑旗令主率了一群爪牙,被我引走了,你大可放心,他们绝找不到这儿。” 文昌定下神,非我人妖爽朗而不拘世俗的谈吐影响了他,站起重新行礼道:“在下先谢谢公子援手之德……” 非我人妖又按他坐下,道:“不必提那些不值得称道的事,坐下啦!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妖是洪水猛兽,不值得在斗室促膝清谈,可以拂袖而去,我绝不勉强,要不,就不必和我客套。” 文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,道:“公子简直在下逐客令,令在下坐不住哩。” 非我人妖明媚一笑,这一笑,确像个女人,笑完道:“老弟,江湖人不想人奉承,也不想听感恩戴德的话,你该具有这些风度和气质,不然就不配做江湖人。老弟,请问今后行止如何?” “小可意欲到西安府城访友。” 非我人妖摇头苦笑,道:“如果我是你,这三天中最好不要跨入府城,即使是近郊也不宜露面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黑旗令主和西北镖局的人已大举齐集府城,要和武陵无尽谷的人一决雌雄,将在这三两天中大火拼。” “哈哈……”文昌大笑,笑完道:“断肠崖和无尽谷的人,不会大火拼,放心吧!” “怎么不会?他们黑白水火不相容……” “公子多虑了,西北镖局是白道英雄,为何与黑旗令主交手?哼!那些卑鄙骯脏的猪!他们全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,怎会火拼?” 他将牢中听到的情形一一说了,非我入妖假装极为关心地听,听完道:“老弟,我不信,太不可信了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 “公子怀疑小可耳背么?” “兄弟绝无此意,只是恐怕其中另有缘故罢了。哦!这么说来,你的处境岂不更为危险?如果他们同流合污是真,可能是对付你哩!” 文昌心中大急,幸而与黑铁塔约会的时间还有四天,暂避两三天并无大疑,但这三二天藏身之处却令他作难。 非我人妖已看出他的心意,接着道:“为免麻烦,老弟最好先暂避避风头。我这儿虽说极端秘密,无人敢在附近生事。只是,兄弟的名声不好,留老弟在这儿,定会玷污老弟的声名,断送了老弟的锦绣前程。虽则兄弟感到老弟乃是人中之龙,希望多加亲近,但为了老弟今后的……” “别说了,请别说这些话好不!”文昌暴躁地抢着道。 非我人妖脸色有点凄然,站起道:“兄弟声名狼藉,自如不配与……” “公子,别把小可看得太高,你知道我是什么人?” “老弟,我……你……” “一个龙驹寨的打铁匠,小地方,黑魅谷真的情夫,抢西北镖局伙计的大盗,够了么?” “我不信。”非我人妖注视了他好半晌说。 “你的名声不好,绰号叫非我人妖,但相处后我同样不信。”文昌大声地叫。 “我确是万恶不赦的魔头。” “我同样不是好东西。” 非我人妖突然哈哈大笑,笑完道:“你敢和我在这儿暂留三天?” “我为何不敢?” “声誉、前程,你不要?” “不劳担心。” “你不怕我这无恶不作的人妖?” 文昌伸出大手,道:“把臂为证,我们是朋友。” 两人的臂把住了。非我人妖正色道:“老弟,我真不愿毁你。兄弟确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人妖,坏朋友一个都嫌多了,我心中难安。” “哈哈!我们臭气相投,坏朋友彼此彼此。” “说起臭气相投,我喜美色,你呢?” 文昌一惊,随又信口道:“彼此彼此,不然也不至于做了黑魅谷真的入幕之宾。”说起谷真,他感到身上一阵热。 非我人妖大笑道:“虽则你不是真心话,但我喜欢。老弟,菇冬怎样?” 文昌俊面一红,讪讪地道:“你见笑我了,可不能乱说。”他向菇冬看去,她正向他低鬟着笑,笑得他面上一阵热。 “不是见笑,告诉你,我这儿燕瘦环肥任君选择。嘻嘻!假使你没有中意的,也许要我陪亦无不可。当然啦!我有自知之明,无法和黑魅谷真竞争。” 文昌心中一震,这才正式向非我人妖打量,非我人妖正泰然地向他微笑,神情如谜,不像是开玩笑。 “你……””他嚅嚅着说。 “你知道我到底是男是女?” “你……” “世间并没有真的人妖,阴阳人并不能人道,传闻之事,未可全信,凭你的眼力,你认为我是男是女?” 文昌呆住了,随即淡淡一笑,伸手去抬非我人妖的下巴,想看对方是否有结喉,但被对方含笑推开了。 “说呀!不能动手。” “怎么看你也不像女人。”文昌说,他是根据对方的言谈举止而说的。 “嘻嘻!不久你便可知道了。”非我人妖说。 年轻人性格不稳定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确实不假。对色字来说,那是一种可怕的诱惑,有了第一次,第二次绝难以避免,可怜的文昌,就在非我人妖的巧妙安排下沉沦。 ▼第七章 府城刀光 一住三天,文昌的性情上有了极大的改变。有时他后悔,痛心疾首,但却又无法抗拒无边的诱惑,沉下去的人想浮起来,太不易了。 在自疚的心情下,他开始自暴自弃,愈陷愈深,不可自拔。 非我人妖的真正身分是男是女,他并未弄清,也不愿追究。他和非我人妖的美丽侍女们荒唐,但坚抗与人妖狎昵,这证明了他的良知仍在,不忍揭开非我人妖男女之谜。 这三天中,非我人妖传授给他一些练功新法,也传给他一些不得为外人道的秘术。但他始终没机会见到经常前来造访的外客,也没见到非我人妖的其他党羽,似乎这间杜家庭园中,没有其他人的存在。 三天相处,文昌在性格上有了显著的变化,他不再经常面罩寒霜,脸色开朗了很多,在谈吐上也有了风趣和诙谐的情调出现。 似乎,这三天中他不但了解人生,也看透了人生,人生反正是这么一回事,用不着看得太严重。他认为,江湖人的性命不值半文钱,杀身之事乃是早晚的事,随时都可能有不测风云,谁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趋吉避凶逃避灾祸,除非他不是江湖人。 人生一世,如驹过隙,看得很严重,反而活不下去啦!沟死沟埋,路死插牌,生死就是那么一回事,何必斤斤计较个人间的一些小不幸而虐待自己?经过这几天来所遭遇的变故,他多次在莫名其妙中进入了是非漩涡,也多次在可怕的凶险境遇里逃得性命,身上创伤累累。同时,死在他手中的人,数量连自己也无法记清。想将起来,人的生命是太不算一回事了。 他有生命如蜉蝣的感觉,也有人生渺茫的看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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