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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


  狼凶猛地扑到,他向旁一闪,挫腰一掌平削而出,“克克克”数声脆响,四条狼腿如被利刃所削断,一声惨号,饿狼仆倒在地厉号翻滚,狼是铜头铁爪麻杆脚,经不起文昌全力一击。

  他走上前飞起一脚,踢中狼腹,将狼踢飞两丈外,道:“早些死,免得受罪。”

  毙了两头狼,他续向前走,走了五六丈,前面又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。听声源,就在前面不远。

  他站住了,警觉地贴在一株巨树后,定神看去,不远处,一株古树下躺着一个黑影,刚好将脚扭动了两下,天!是一个垂死的人。

  他看清附近没有可疑事物,赶忙接近,一把扶起黑影的上身,急问:“老兄,你怎么了?”

  黑影是个一身破袄,乱发满头,灰发乱槽糟的花甲老化子。腰中捆着草绳,肩下挂了一个中型讨米袋,一根打狗棍丢在丈外,气息奄奄,身上不但肮脏,而且一股子膻臭味直冲鼻端。

  老化子似乎知觉仍在,呻吟了一声,含糊地说:“放……放手,不……不必管……管我的死……死活……”

  文昌心下大定,伸手摸摸老化子的额头,感到热得烫手,老化子的手却又冷如寒冰,道:“老爷子,你病了,需要帮助。”

  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老化子吃力地挣扎。

  “不行,你得听我的,你支持不了多久,我必须立即找到人家,替你弄些姜汤先驱风寒。”

  他先前叫到丘上有回音,认为前面定然有大户人家的巨厦别墅一类房舍,也必定有人家,所以向前急奔。

  他却没留意附近的树下,有两双冷电四射的怪眼。正注视着他一举一动,更在后面紧叮不舍亦步亦趋。

  那是两个反穿皮衣皮裤,毛在外面与雪同色的高大怪人,背上有剑,幽灵似的在后面十余丈紧跟。罡风呼呼,两人的脚下也够高明,毫无声音发出,他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。

  两怪人一面走,一面用仅可令对方听到的声音交谈,左首怪人低声道:“是个初出道的娃娃,手脚倒是高明利落。”

  “三哥,你怎知是个毛孩子?”右面怪人问。

  “杨家寨的西北镖局,盛名远播漠外,在关洛一带,连西北镖局的一条狗也比常人高三等。这娃娃竟然敢捋虎须,不但打了人,更伸手做买卖捡黄白,素然不知天高地厚,是个一无所知的毛孩子;天不怕,地不怕的嫩货。难怪主人看上了他,也许这次又找到一个有用的枉死鬼了。”

  “三哥,主人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,不但令咱们莫测高深,也大不服气,神枪杨虎有什么不得了?只消去几个人,便足够拆了他的招牌。”

  “四弟,你难道真不知杨老狗的后台是谁么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“五台山碧眼青狮你该知道。”

  “什么?你是说那个凶厉的喇……”

  “不错,喇嘛巴隆活佛。他是杨老狗儿子的师父。”

  “是飞虹铁爪杨钧的师父?”

  “半点不假。当然啦!主人并非真怕巴隆活佛,此中另有缘故。”

  “三哥是指……”

  “日后自知,我也不太清楚。不必说了,咱们知道得愈少愈妙,知道多了恐怕要大祸临头。”

  “三哥,你这一说,可把我搞迷糊了。”

  “迷糊就好,大安大吉。总之,这事据我所知,牵涉到黑旗令主,咱们不久便可真象大白。”

  “三哥,我真不想再跟这不男不女的……”

  “住口!你想死?活得不耐烦可以抹脖子,你可不能连累别人……哎……”

  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倒地,叫声凄厉,但声音甚小,不知何时,两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白袍飘飘,中等身材的人影,向地上的两人阴森森地道:“凡是不愿跟随本公子的人,与知道得太多的人,本公子也不想要他,成全了你们。”

  声落,人已不见,地下的两个怪人,也寂然无声。

  文昌耳力通玄,身后的厉叫声虽小,但他仍许发觉了,蓦地止步扭头向后瞧。

  蓦地,他感到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右肩穴。

  他一直处身在风声鹤唳中,警觉心特高,猛地一扭肩,眼角已看清那是老化子的手。同时,他也看到了老化子的眼中,光芒四射,根本不是一个垂死的老人。

  他手一松,丢掉老化子,老化子的指尖一发之差,扫过他的右胸,十分沉重,而且火辣辣地。

  同一瞬间,老化子伸左手一勾,勾住了他的大腿,一扳之下,两人都倒了。这一勾力道奇猛,他感到右大腿如受巨锤所撞,无法站稳,倒了。

  老化子火速跃起,一声长笑,一脚猛踢他另一条腿。

  他无名火起,好意救人,反而被人所算,怎得不恼?就地一滚,躲过了一腿,飞跃而起准备反击。

  可惜!他的左大腿有点不便,未免慢了些,加以老化子比他高明得多。

  他只感到眼前一黑,“砰”一声暴响,左颊挨了一记重击。接着,“砰砰砰砰”连声暴响,头部连挨四记重击,最后一声“砰”,下颔一拳打得他昏天黑地。然后是“啪”一声响,左耳门挨了重重一劈掌,直跌出丈外,人事不省。他耳中轰鸣,但却在昏迷前听到老化子得意的狂笑声。

  老化子将他一把抓起,先搜他的身,将五锭金银纳入讨米袋中,摘下了百宝囊,检查里面的东西。囊中除了两包备用的暗器外,竟有一盒作为针灸的行医金针。

  老化子将百宝囊和从贴身搜来的路引,一并纳入讨米袋,发出一声低啸,挟着人向上走。

  蓦地,黑暗中传来一声沉喝,有人低吼:“百宝囊和路引仍放回原处,捆上手脚,按计行事。”

  老化子止步,向声音来处躬身恭敬地答:“谨遵主人吩咐。”

  丘顶上,是一处广约里余的台地,古木丛山,全是寒冬不凋的苍松古柏。而中间三株古槐却光秃秃地,古槐向北一面,是一座土围子,土围墙崩垮得柔肠寸断,状极凄凉,大概数十年来不曾有人加整修过。

  残破的土围墙内,是一处废墟,约有三二栋残败的房舍,塌了的砖隙和残柱零落交错。近南一面,有五栋巨大的倒塌殿堂,危墙高耸,巨大的石柱参差,可以看出早年的盛貌。最前一栋,上层已经垮了一半,下层虽门窗全毁,残壁依稀,但仍可在内聊避风雨。

  看光景,这是一座大庙,大殿前石堪下,有两座剥落不堪的神像,另两个已经倒了,大半掩埋在雪下。

  将届解冻季节,倾圮的破殿堂中,既没有狐鼠藏匿,也没有蝙蝠飞翔,除了呼呼寒风掠过断垣残壁发出刺耳的厉啸外,毫无其他声息,阴惨惨的气氛,令人心中发紧。别说是夜里,白天里也没有人敢来。

  老化子挟着文昌,掠入了黑暗的破大殿中不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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