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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右边,由他的堂兄领头,左边有三堂叔的儿子文超为首,双方相距十来丈,沿两行老槐树堆起一条两尺高的雪墙,年纪小的在后面将做好的雪团往上送,年纪大的娃娃站在雪墙后,用雪团投向对方开火,有时冲出三五丈,叫啸着投出雪团再往回溜,一个个兴高采烈,叫啸声五里之外也可以听到。

  文昌极少有机会可以和孩子们玩乐,似乎他不是蔡家庄的子弟,是个不祥的不受欢迎的人,小娃娃们虽然无成见,但他们的兄母却禁止子女们和他玩乐。

  孩子们是纯真的,有不少娃娃不顾父母警告,仍经常和他打招呼,或者在虎岭山麓分吃他偷来的鸡鸭,但有些稍大的少年,像文华、文超一群人,却似乎和他水火不兼容,经常有架打,不打则已,打起来必鸡飞狗叫,但不管是胜是负,他必倒霉。胜了,有人在庄主前告状,他得挨皮鞭子,负了,就更惨。

  他必须从雪团飞舞中穿出,不由脚下生疑。

  “绕过去算了。”他想。

  还未决定那儿绕过,文超方面,一个小娃娃尖叫道:“小虎子哥,来帮我们。”

  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,从文华的堡垒旁冲出,吶喊着冲出十来步,将两个雪球投出,扭头往回跑,一面叫:“他敢?不要他!”

  垒后站起了文华,他叫:“滚开!没有人要你……哎……”

  “噗”一声,一个雪球恰好击中他的胸膛,碎雪纷飞,把他击得退了两步。对面的文超站起叫:“哈哈!再来一次……哎……”

  不知由何处飞来一个雪球,击中文超的下颚,打得他踉跄了两步,抹掉粉雪叫:“小狗子,你他妈的怎么冲过界来了?揍你。”

  他抓起两个雪球,跳过雪墙,向右前方的小狗子冲去。

  文昌本来想绕道,但被人用话一激,心中火起,大踏步从中间走去,他准备如果雪球击中了他,他便加以反击,向对方宣战。

  真巧,文超正向前冲,将近他身旁,四面八方的雪球,全向文超集中。

  “叭!叭叭!叭!”雪球在文超身上爆炸,碎雪飞溅,连挨了十来团,把文超打得怪叫如雷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声大叫,拼全力将手中雪球投出,根本不知前面的人。

  “啪啪”两声,两个雪球全击在文昌身上,双方相距不足八尺,一击便中。

  文昌火起,立刻扔掉老羊皮外袄,火速俯身抓了一个雪团,向文超刚转过身躯的背影投去。

  他的臂力惊人,“啪”一声暴响,雪球击中文超的背心,巨大的打击力量将文超冲倒在地。

  “哎……”文超大叫,整个脸面陷入浮雪中,狼狈地爬起,向文昌回头猛扑,由雪球的力道估计,除了文昌之外,别人定难办到,所以他冲向文昌。

  “砰!”右一拳击中文昌的左颊。“砰!”左一拳接着在文昌右颊暴响。两记左右冲拳击得结实,把文昌打得退了三步,几乎站立不牢。

  文超仍不放手,接着冲上,一连三记短冲拳,全捣在文昌的胸腹,把他击倒在地。

  雪战停止了,吶喊声、尖叫声大起。

  文昌知道对方人多势众,占不了便宜,先不敢回手,好汉不吃眼前亏。但胸腹挨了三拳,不但倒了,而且胃中作呕,确实不好受,似乎这三拳头把他的胃从肚中挤出口腔,内脏在收缩,先到那两记左右冲拳,也令他眼冒金星,昏头转向,委实忍不下这口恶气。

  文超已经十八岁了,站在那儿牛高马大,去年腊月里刚讨了个老婆过年,事实上已经是成人,打起架来拳头不知轻重,像在拼命。

  文昌忍无可忍,挣扎着爬起要还击了。

  文超不等他爬起,急冲而上,“砰,”一声一记“连环挂扣”双手先后勾出,右拳先击中文昌的下颚,再一声“砰”,左拳又勾中文昌的右胸。这两拳打得结实,把文昌还未站起的身躯再次击倒,口中血出。

  “狠狠地揍他一顿。”有人叫。

  “小虎子哥,还手啊!”有打抱不平的人叫。

  文超冲而上,一脚飞出。

  文昌怒火三千丈,向左一滚,火速站起,势如疯虎击冲而上,拳出如风,左手急抄,抓住了对方攻来的右拳向外一拨,“砰”一声暴响,右拳击中了文超的左胸下方。

  “呀……”文超惊叫,弓着腰连退五步。

  “砰!砰啪!”文昌紧迫不舍,连攻三拳,一拳一落实,上打下颚,下捣小腹,不让对方有招架的机会。

  “哎……哎……哎哟!”文超绝望地喊叫,那三拳他已支持不住,“噗”一声飞腿丈外躺倒,跌了个手脚朝天,爬不起来了。

  不远处屋角,突然转出两个中年人,其中之一吃了一惊,一面奔来一面叫:“小虎子,你好大的狗胆,你……”

  文昌本来拔腿想走,扭头一看,来人是另一方的四堂叔,是庄中最讨厌他的死对头,吓了一跳,撒腿便跑。

  还没跑过寨门,寨门外闯入了两个一身皮袄的老人家,抱着手踏雪而入,猛抬头便看到奔近的文昌,一个老人哼了一声,喝道:“小虎子,你失了魂?”

  真糟,是庄中最讨厌的两个叔祖辈老家伙,连声喝问的老家伙叫五爷爷,在祠堂里十余名执事之一,他老人家的话颇有分量,专会兴风作浪。

  文昌正想从旁窜出,后面四叔叫声已到:“五爷捆住那小畜牲,他打了超侄。”

  这可跑不掉了,两个老不死当寨门一拦,同声叱道:“小虎子,你敢跑?闯了祸跑得了?回去。”

  文昌久受压制,一时还不敢反抗,只好乖乖地站住,冷冷地分辩道:“超哥先动手,可不能怪我。”

  他的冷冷态度,最受非议。人与人之间,谁也不喜欢冷面孔,尤其是老一辈人,他们希望小辈们讨好阿谀拍马屁低声下气撒娇,怎受得了顶撞?老家伙们对不卖账的文昌早已不高兴,先入为主,天大的道理也说不清。

  “呸!畜牲!你还有道理?”五爷爷怒叫。

  没有道理也就算了文昌不再分辩,也懒得和这些不讲理的老家伙多说,气呼呼地站在那儿生气。

  他的生气脸孔更惹起五爷爷的恶威和怒火,不由分说走近“啪啪啪啪”四声暴响,左右开弓打了文昌四耳光,叫:“滚回去!我找你伯父管教你。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害群之马,没有一天你会安静,专会生事揍你的兄弟们,太不象话。滚!”

  文昌被打得眼冒金星,弊了一肚子冤气,扭头往回走,胸前不住起伏,他已忍了多少年,还是忍下算了。

  几个娃娃们扶起了文超,文超像一条病狗,眼泪鼻涕一起流,如丧考妣地叫:“哎哟!我要死了,我要……”

  四叔也不问问,迎着转来的文昌一耳光打出,“啪”一声响,打了文昌倒晃了一步,怒叫道:“畜生!你还血口喷人说是别人先动手?我亲眼看见你打他,岂有此理!”

  文昌的嘴角再次泛出血迹,咬牙道:“四叔只看到我揍他,却没有看见他一连给了我五拳,击倒我两次……”

  “啪”一声,四叔又给了他一耳光,怒叫道:“你还敢强辩?你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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