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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〇


  “主要的党羽是谁?说。”

  “我,我就是我,没有别人,问什么?”

  “且慢!”吼声传到,是美潘安的声音。

  但晚了些儿,司马英的剑已经递出,百忙中收剑,剑尖已入胸半寸。

  无双剑晃了两晃,仍站稳了,仰天吸入一口长气,脸上有痛苦、后悔、追忆、悲哀等等复杂的神色。

  血在他身上十余处创口不住沁出,他似乎毫无感觉,已经麻木了。

  司马文琛的声音,远远地传来:“英儿,回来,饶了他,让上苍惩罚这无义之徒。”

  司马英瞪了无双剑一眼,伸手拔出无双剑左肩上的飞刀插入刀鞘,收了剑,大踏步地走了。

  三绝神驼正向这儿走来,面色沉重,脚步也沉重,站在无双剑面前注视了半晌,低声说:“孩子,二十余年不见,你……你……”

  无双剑没做声,抬头向天,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,眼角出现了泪水。

  蓦地,他艰难地转身,走了五六步,突又站住了,用颤抖着声音说:“师父,徒儿已不是当年的赵雷,而是一个为人不齿,身败名裂的无耻之徒,忘了我,师父。

  “只是……只是我不甘心,主谋人逍遥法外,我却独个儿承当灾难。徒儿不肖,来生再见。”

  “啪”一声响,他用余力一掌拍破了自己的天灵盖,脑浆和血液飞溅,身躯晃了两晃,然后直挺挺地倒下了。

  狂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,天宇中云层已薄。

  三绝神驼走近尸体旁,脱下外褂掩盖住无双剑的头面,黯然地说:“你死得英雄,我以有你这门人而自傲。

  “人不能永生,你如果活下去,终有一天会死,但死前的痛苦将会折磨你有限的余生。唉!万里迢迢归来赶上替你送行,痛哉。”

  他再叹息一声,大踏步越过人群出谷而去。

  司马英在十余丈外站立,扭头目送三绝神驼去远。

  他有点脱力,血流得太多,一阵昏眩之感袭来,他有躺下来休息的强烈欲望。但他仍勉强支持,也支持得了。

  四周鸦雀无声,死一般的静,只有三绝神驼一个移动的身影,其余全呆立在那儿。

  蓦地,司马英的吼声在天宇中震荡:“天心小筑即将重建,不与江湖往来。司马英再说一遍,天心小筑不欢迎江湖人,也不进入江湖,幸勿前来打扰,免得再掀起血雨腥风。”

  说完,他面对江湖客的坟墓坐下,解下斑竹箫,强按心神吹奏《安魂曲》。哀伤抖切的音符,在天宇中向四面八方传播,两行情泪,直洒胸前。

  一曲将终,他已感到四周已围了不少人。当最后一个音符悠然消逝时,他感到眼前一黑,力尽昏倒,耳中只听到璇站叫了一声“英哥”,便人事不省。

  ***

  当天晚间,临江府城青楼所在的旧井巷,出了命案,正确的地点是翡翠阁。

  落魄穷儒在袁州府已经改回原来的装束,已不是无双剑帐幕中出现的怪人了。

  他乘乱逃离亡魂谷,有无比感触在心头,当他看到白衣龙女已成了他难以想象的老太婆时,他的梦醒了。

  二十八年来,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,是他的仙女,是他的主宰,是他奋斗追寻的精力泉源。

  他太痴迷,痴迷得懒得去计算无情的岁月。

  二十余年来,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,永远是那么明艳,永远是那么美丽,永远令他魂牵梦萦,白衣龙女的形影在他的脑海想象中,永远鲜明得像是令他目眩的光华。

  可是,那永铭心版的影像却像是肥皂泡上的映像,肥皂泡终于经不起时间的考验,破碎了,上面的映射也破灭了。

  他像在噩梦中醒来,这记无情的沉重打击,几乎令他发狂。

  同时,翠珠的倩影却取而代之,她那含情脉脉隐有三分薄愁的眼波俏容,已变成了活生生的白衣龙女。

  他眷恋翠珠,因为翠珠有七分酷肖当年的白衣龙女,这时,早年恋人的偶像消失了,翠珠自然而然地成了他心中的恋人白衣龙女啦。

  交往数年,他未曾侵犯过翠珠,即使翠珠甘愿将身子交给他,他也断然拒绝。

  原因是他不愿站污了他对白衣龙女的情操,两个女人之间毕竟不同,也不是一个人,翠珠无法取代他的白衣龙女。

  希望已绝,一切已成泡影,噩梦醒来,他懊丧万分,平空生出无比的冲动,他需要补偿,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懊丧。

  正被天南叟料中了,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翠珠,翠珠正是他发泄的对象,迫不及待赶向临江府。

  他在袁州府换装,却未料到四海狂生已率人赶到,马不停蹄奔向临江府,双方错过了。大白天,他不能惊世骇俗施展轻功在官道上狂赶,仍以赶路的速度急走。

  走,当然人不如马。所以他实际上比四海狂生晚到两个时辰,赶到府城,已经是华灯初上了。

  最后到达府城的是独脚金刚、萱姑娘、沈云山。

  旧井巷中一如往昔。巷东端,是低级的粉头。西首,是高尚些的清姑娘。尽管清姑娘算得高尚,但前来的哥儿公子不见如何高级,其中的差距是银子,而不是人。

  落魄穷儒快一年没来了,但并不陌生,他像个疯子,从巷西首冲向翡翠阁,在巷中走动的嫖客们怎禁得起他的推撞?所经处叫骂声雷动,巷中一阵乱。

  “嘭”一声暴响,他一掌推倒了半掩着的前院门。

  怪!三层高的翡翠阁依然灯火辉煌,但有点不对,平时的妙曼弦歌听不见了,花园中没有依偎着的男女,停车场上没有车,栓马桩上没有栓着马。

  台阶上五彩大厅中,倒有不少客人,也有几个粉头在陪坐,被大院门的暴响声所惊,愕然向外瞧。

  灯光下,穿破长衫挂了剑,气冲冲的落魄穷儒抢上了台阶。

  两个龟公一个鸨母面现惊容,抢出行礼同声叫:“徐相公许久……”

  “翠珠呢?”落魄穷儒叫。

  “禀徐爷,翠珠今晚偶感不适,在三楼房中静养,谢客……”

  落魄穷儒取出一锭黄金塞在鸨母手上,不等说完,向梯口急冲。

  鸨母两面一张望,正想叫唤。左右两名嫖客怪眼一翻,鸨母吓得打一冷战,乖乖地住口。

  梯口一名衣冠楚楚的嫖客刚下楼,楼梯不够宽阔,嫖客却故意走在中间,劈面遇上了。

  落魄穷儒大概已迫不及待,毫不客气一把将嫖客右肩扣住,向侧一拉,向下一带。

  “哎哟!反了……”嫖客狂叫,滚下了梯脚,等他爬起来时,落魄穷儒早就不见了。怪的是嫖客不再叫嚷,却冲梯顶阴恻侧地一笑。

  三楼梯口没有人,嫖客和粉头全在房中、花厅中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五名嫖客在周旋递茶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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