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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四


  萱姑娘却突然插口道:“老前辈又怎知道可笑?又怎能武断地认为绝无暗中主事的人?”

  “哈哈!老朽从不过问武林恩怨,只知六大门派夜袭梅谷天心小筑,却没听说暗中有主事的人,所以据实说出。小友,如果你们愿意相告,老朽愿闻。”

  司马英略一沉吟,又抬头说:“以老前辈的武林声望来说,晚辈相信定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侠义英雄,晚辈只消听前辈说是否有关,一句话。”

  落魄穷儒笑道:“如果有关,呵呵!在翡翠阁你就完了。”

  “那时,老前辈并不知晚辈的身分。”

  “你说过姓名哩,天下间谁不知司马文琛的爱子叫司马英?夜袭梅谷那晚,就是你的六岁生日,对么?”

  萱姑娘又接口道:“那时,英大哥的掌伤毒将攻心,活的机会微乎其微。”

  “哼!你这人太不知好歹。”落魄穷儒冷冷地说。

  司马英见落魄穷儒已是不悦,但他不愿放过机会,紧追着说:“晚辈恭聆老前辈的坦诚赐示,是或否。”

  落魄穷儒爆发出一阵狂笑,久久方笑完,温和地说:“小友,与老朽无关。那时,老朽在湖广武昌府黄鹤楼醉宿哩,不必怀疑老朽,老朽不过问江湖事,人不惹我,我不惹人,够了吧?小友。”说完真诚地微笑。

  司马英问不出所以然,从对方的眼神中也看不出端倪,只好行礼退在一旁说:“晚辈放肆,得罪了,老前辈尚请海涵。”

  “呵呵!亲仇不共戴天,操心过切自然对任何人都抱有怀疑,这也难怪。哦!小友目下何往,老朽往点苍山游山玩水,是否愿同道?”

  司马英不愿任何人跟随在旁,他有事待办,谦辞道:“晚辈同伴受伤,不敢耽误老前辈的行程,老前辈请自便。”说完,行礼闪让。

  落魄穷儒不再相挽,说:“小心了,后会有期,老朽先走一步。”说完,大袖飘飘,飘然而去。

  等落魄穷儒走远,萱姑娘拭掉额上的香汗,吁出一口长气,如释重负。

  司马英已看清姑娘的紧张神情,讶然道:“萱妹,你似乎很紧张哩!”

  萱姑娘摇头苦笑,幽幽的说:“我记得你在舍下对叔祖爷所说的话,说要是落魄穷儒真是夜袭梅谷的暗中主持人,你将还他一臂报他续命三天之恩然后杀他,我怎能不担心?唉!你倒放心,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司马英一阵激动,不顾有仇姑娘在旁,亲热地挽住她,替他用袖拭去她眼角将要掉下的珠泪,说:“好了,不必担心了,萱妹,走吧!”

  三人急急上道,仇姑娘伤不重,却垂头丧气,冲司马英背影幽幽一叹。

  自从知道他与萱姑娘的感情后,她知道,她的痴心是不会获得他的怜惜了,希望随风而逝,绝望取而代之,爱情从心间溜走了。

  次日,沈中海在萱姑娘的妙手相助下,变成了司马英,外面用青布直裰掩上,因为他没有皮护腰。

  沈云山昨晚已经先行上路,昼夜兼程赶往鸡足山,他也改变了小花子装束,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。

  司马英在五更初便越城而出,向北抄古径出姚安府。

  他已经将道路打听清楚,飞步起程。

  ***

  这一带俗称三姚之地,外环金砂江,是一处蛮人聚居的山区,但相距不远便有街子,有古径连贯于各街子之间,并非原始地域。而且这一带也是产盐区,黑白盐井分布在各山区的角落里。

  从镇南州北上,一百四十里到姚安府,再北上一百二十里是白盐井,这一带都有小道直达。

  从姚安到西南的赵州,却有大道直抵小云南驿。他却不走大道,退出白盐井,翻山越岭向西又向西,涉穷荒绝域急奔鸡足山。

  这一带地旷人稀,猛兽出没,他却可放胆急赶,每天以四百里的脚程,无畏无惧的勇往迈进。

  假司马英等一行三人,却慢慢逶迤前行,还未到达小云南驿,而司马英已经到了鸡足山。

  怪医鲁川和鬼手天魔到达鸡足山的前一天晚间,司马英已经秘密地到了九重崖附近了。

  而鬼斧神功等一群人,也在昨晚接到昼夜兼程赶来的沈云山,在黎明前撤下了鸡足山,在山下一间草屋中待机。也就是说,司马英在山上已没有朋友,只有敌人。

  九重崖,乃是鸡足山东面一处名胜之区,前临黑龙潭,再前面有回龙山环抱。

  那时,黑龙潭并未湮没,称息潭,或叫雪潭。潭与崖之间,也未建有禅寺,最大丛林悉僧寺,是百年后方由古德本无大师所建。

  总之,那时的九重崖和黑龙潭是荒凉之地。

  司马英已经在山间隐藏了一天,看清了各处的形势,与藏剑图对照,已经确定了九重崖与黑龙潭之间,正是藏剑之所。

  但要往何处发掘,如何发掘,他却煞费思量,感到人孤势单,无从着手。

  同时,他发觉各处险要处所,皆隐藏着不少武林高手。六大门派的弟子,分布在玉龙瀑附近。另一批高人,则分布在狮子林附近。另一些企图不明的人,却在传衣古松左近隐身。之外,便是零星散处的宇内绿林豪客。

  在九重崖附近,一群黑衣人建了八座帐幕,全是些行踪诡秘的黑衣人。

  中间一座帐幕之前,竖了一根旗杆,杆顶挂了一面红白相间的怪旗,有点像军旗,随风飘拂猎猎有声。

  他知道,那是把引信鸽的旗,一天中,有五次发现有信鸽盘旋而下。

  午间,狂风呼啸,大雨如注,暴风雨光临了鸡足山。整个下午大雨倾盆,各处溪间洪水暴涨。

  入暮时分,暴雨不仅未停,反而声势更猛,天空中金蛇乱舞,雷声殷殷,乌云掩覆着大地,天宇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但在电光乍闪时,林野中则现出白蒙蒙的奇异光芒,高手在十丈内可以明察秋毫。

  司马英身上未带包裹,无衣可更,倾盆大雨反而给了他不少便利。夜来了,他该到九重崖下碰运气了。

  首先,他得到崖下几座帐幕中看看那是些什么人,剑既然埋在崖附近,有人在那儿怎能大意?

  帐幕中黑沉沉,仅竖有旗杆的那一座有灯光从上面通风口映出,而且十分微弱。他蛇行潜伏,在风雨交加中小心翼翼接近了帐幕后方。

  里面有人声,但风雨太大,声如万马奔腾,打在帐幕上隆隆作响。他大胆地拔出一把飞刀,轻轻靠缝刺了一个小孔。

  风雨声掩盖了一切,任何绝顶高手亦难发现外面有人搞鬼。

  他向里张望,里面高挂了盏气死风打,暗黄色的惨淡光芒,照亮了内间。

  里面共有五个头戴斑纹面罩的黑袍人,坐在用粗木做成的木凳上,五双怪眼,冷电四射。

  “天!是天完煞神。”他悚然地想。

  他知道今晚行事不易,有天完煞神出现,太可怕了。

  他想退走,但想起父亲早年的一些好友,听说都死在天完煞神之手,他自己也几乎被天完煞神要了性命,今晚他们在这儿出现,其中定然暗藏歹毒的阴谋,他得探出其中的隐情。

  暴风雨的夜间,脱身极易,正是好机会,绝不可轻易放过。

  仇恨加上好奇,他留下来了,用耳贴在小孔上,凝神倾听帐内人的对话。

  风雨言虽大,但他仍可听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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