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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三


  四海狂生紧盯着张全一,脸上泛出奇异的诡笑,他在思量,该在何种时机中不着形迹地一举击倒这位武当后起之秀。

  张全一知道雷少堡主是站在六人门派一边的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,让人盯在背后,委实是可怕的忌讳事,所以不得不分神留意身后,脚步便不太如意了。

  翻越了两座山,张全一已接近至五丈内了。

  凌云燕已昏厥了三次,这时再次苏醒,大概她知道已经绝望了,强提一口气说:“英,你……你还听……听得到我……我的话么?”

 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,司马英听不太清楚,说:“不可说话,保住元气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要说。我……是奉……奉雷家堡主之……之命……”

  “你说什么?我听不见,不必说了。”司马英大叫,他确是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。

  她顿了顿,突然竭力大叫道:“小……心……雷……家……堡……唉!”只说了五个字,她吁出最后一口气。

  “雷家堡”三个字,令后面的四海狂生听得心向下沉,猛地飞掠而出,竟然超越了张全一,伸手拔剑。

  张全一吃了一惊,以为四海旺生要下毒手,这怎成?眼看司马英行将力竭就擒,岂能让四海狂生将人毙了。

  “住手!”张全一大吼,并一掌劈出。

  四海狂生确是想杀人灭口,免得凌云燕将内情揭穿,事急矣!该下杀手了。

  他操之过急,刚超过张全一便伸手拔剑,剑出鞘掌风已到,武当的一流高手的掌岂同小可?三尺内被击中,内腑便会毁,他怎禁受得起?

  千紧万紧,性命要紧,猛地向左疾飘闪开,大旋身一剑猛挥,厉声道:“你想怎样?”

  张全一也向右飘让,以奇快的手法撤剑挥出叫:“要活的,不许……”

  “铮”一声双剑相交,爆出无数火花,两人同被震飘八尺外,双方功力相差无几。

  这剎那间的停顿,司马英已拉远了三丈,到了山脊,冲入了密林。

  山脊上狂风大作,黑雾飞腾。

  糟!前面是绝壁,壁上端有茅草,黑夜中看不清草后的光景,为了逃命,他飞跃而上,一跃两丈余,等他看清危境时,已跃离壁顶外丈余的空间里了。

  “哎呀”一声,他发出了绝望的惊叫,叫声摇曳而下,他向下急沉,片刻即飞坠十余丈。

  狂叫声惊醒了张全一和四海狂生,两人火速上跃。

  后到的人,也纷纷赶到了。

  一个冒失鬼太贪心,也向前纵去。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,从司马英坠崖处右方三丈余向下飞坠。

  所有的人,全都心惊胆跳站在崖上向下瞧,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,只听到下面隐隐传来虎吼狼嗥之声。

  后坠的人惨叫声未止,“砰”一声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崖上,叫声立止。

  接着,轰隆隆草木纷坠,响声久久不绝,许久方行沉寂。

  由坠落的响声估计,这道绝崖下至少深有二百丈左右,人跌下去如果不死,可能是个铁铸的金刚。

  张全一向左绕,大叫道:“觅路下崖,看看是死是活。”叫声中,他感到黑影一闪,一个高大的黑影迎面截住了,冷冰冰的语音直透耳膜:“不要脸!你们这些自命英雄的人物,为何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嘴脸?太不象话,你们该惭愧。”

  张全一失惊地止步,沉声问:“尊驾是谁?”

  “我,戴云天魔仇观海。”

  黑影再问,到了另一个巨人,急声问:“仇老怪,人呢?”

  戴云天魔长叹了一声,惨然地说:“掉下崖去了。这儿叫做断魂崖,高有两百丈,下面是黄泥河的上源,流入罗雄州境。早些年,倮罗造反,阿资被征南将军傅友德所追,千余名黑白叛夷皆从这儿被迫落崖下,下面尸骨山积,骨肉化泥。唉!咱们来晚了。”

  巨人大吼一声,一闪即至。

  这时狂风大起,黑雾渐浓,狂风吹起巨人的衣袂,可以隐约地看出他缺了一条左腿,虬须飘飘。

  天宇中,突然闪过一道夺目光华,接着“轰隆隆”乍雷狂震,远处洒落山林中的雨声,如同万马奔腾,暴风雨到了。

  电光闪烁中,张全一看清了对面的人,惊叫:“独脚狂乞!”

  独脚狂乞戟指直指向张全一的鼻尖,大吼道:“谁是主事的?说!”

  上百个人像哑巴,有些人偷偷溜走了。

  张全一还来不及回答,崖下突然传来一声长啸。

  司马英洪亮的吼声入耳:“狗东西们,司马英如果不死,回到中原,杀尽你们这些无耻猪狗,后会有期。”

  电光再闪,“轰隆隆”雷声大震,豆大的雨点打在树叶上,如同怒涛击岸,掩盖了一切的声音。

  暴风雨到了,枝叶狂舞,殷雷声与风涛声混成一片,似乎天在动,地在摇,宇宙也在摇撼。

  暴风雨声中,独脚狂乞的声音比雷还响:“小辈,你听清了,当年夜袭亡魂谷被唆使与会的人并未死光,从那些人身上寻根觅源,便可找出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指使的,指使的人十分阴险高明,最少也经过三人的辗转传折,唆使你们这些蠢材妄为。回去好好查,也好好准备应劫。

  “据老夫所知,当年以利害唆动紫霄观主老道的人,是他的门人净宏。说动净宏的人,是京师丹阳湖的出洞蛟谷庆洲。只要找到出洞蛟,便可找到授意的人了。”

  说完,转向戴云天魔说:“仇老怪,咱们该走了。”

  暴雨如注,所有的人纷纷下山,崖顶上,武当门人呆若木鸡。

  久久,紫霄观主顿脚叫:“净宏已死在抚州府官道中,死在司马英之手,谁知是真是假?哈!也许老狂乞的话有道理。”

  在下山的人群中,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紧跟住独脚狂乞的背影。

  人太多,山坡泞滑,风雨如注,狂风撼动着大地,人走得不够快,谁也没留意身后是谁了。

  到了峡谷下,独脚狂乞大声说:“仇老怪,你照顾我那不成材的门人,我先走一步。”

  “你急什么?”戴云天魔抹掉脸上的雨水问。

  “我与鬼斧神功两个老不死约好在贡宁会合,得赶两步,就此分手。”

  “请便。”戴云天魔行礼转身,向左折沿岭脚飞掠。

  独脚狂乞打开腰中的酒葫芦,咕噜噜灌了五大口,刚将塞子拍实。

  四海狂生暗中将手一伸,将一条淡灰色的小物件递入神力天王的掌心内。

  前后无人,只有无数阴森古木。

  四海狂生若无其事地掠过狂乞的左侧。

  独脚狂乞瞥了经过身畔的四海狂生一眼,在葫芦塞上再拍了一掌,注意力放在掠过的人,却未留意身后有人掩近。

  风狂雨暴,耳力已派不上用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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