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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三


  她走的路线,必须先经过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所倚的大树,再经司马英身旁,方可送达火堆交与沈云山。

  这些天来,她总是送食物茶水给他们六人享受,六人中,由沈云山主持饮食事务,由何津相辅。

  怪的是沈云山,他已不像从前那么肮脏,手脸经常保持着洁净,露出他本来英俊的真面目,见了李姑娘,他会面红耳赤的,有时手足无措,但有时也谈笑风生。

  李姑娘送食物来,会温柔地向他道辛劳,落落大方地和他聊些江湖见闻,不时向他打听司马英的琐事。

  她最怕凌云燕,凌云燕的目光令她心悸,她宁可放弃和司马英问安道好的机会,也不愿接触凌云燕的目光。

  她领先而行,将近四海狂生了。

  四海狂生懒洋洋半躺在树干上,屈起一双腿,快靴上雕花绣如意的图案极为触目,没带马刺。

  他的白驹是万中选一的神驹,用不着带马刺,腰上长剑搁在身旁,白长衫下襬掖在腰带上。

  他的大眼中,异光炯炯,随李姑娘接近的距离而变动,愈近愈明亮,他的嘴角,也逐渐泛起了叵测的微笑,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不正常,丹田下热流上涌。

  近了,他的目光,死盯着李姑娘的胸前和腰腹,身躯也逐渐坐正了。

  李姑娘一触他眼中的异光,垂下了螓首。

  神力天王突然用肘轻触四海狂生,用传音入密之术说:“少堡主,忍耐,这块天鹅肉早晚是你口中之食,这时千万不可打草惊蛇,小狗正注视着……”

  “去他娘的小狗,我忍够了,别管我。”四海狂生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,充满火药味。

  “少堡主,小不忍则乱大谋……”

  “我宁可离开,这几天燕丫头只陪了我一次,我受够了,眼看他两人亲热,这滋味实在不好受,我要离开,宁可在旁追踪,找机会先掳走这块天鹅肉,不然到口的肉要飞走。”

  说话间,李姑娘领着三名少女到了近旁,低着螓首羞答答地躬身,柔声说:“两位爷辛苦了,小女子为爷们端些羹汤来佐餐。”

  说完,便待举步。

  四海狂生倏然站起,含笑伸手虚拦,说是虚,但他的左手却仅差半分便按上姑娘的前胸了。

  在火堆旁烤獐子的沈云山,突然站起了,大眼睛神光闪闪,抓起了打狗棍。

  何津一惊,扭头一看,也倏然站起,低声说:“云山兄,不可冲动,光天化日之下,他敢怎样?”

  沈云山哼了一声,恨恨地说:“雷家堡父子两人,好色如命,而且功臻化境,不怕任何人敢找他们的麻烦,为了女人,任何卑鄙的事他都可以做出来的,他如果放肆,我要在泰山头上动土。”

  李姑娘没看到四海狂生的嘴脸,却看到将接近胸前的大手,女孩子的胸膛,岂容男人伸手?她惊得花容变色,一抬食盒,踉跄退了两步,几乎将食盒砸了,她像个受惊的小鹿,惶然说:“雷公子,请……请问有……有何见教?”

  四海狂生含笑走近,他的笑容温柔可亲,加以人生得俊美,按理定可轻易地获得女孩子的信任和欢心,所以凡是被他盯上的女人,极少能逃出他的掌心,可是这位李姑娘很怪,竟然没被他所惑,反而不胜惊惶,可能是一个缘字作怪。

  四海狂生含笑走近,欠身笑道:“见教不敢当,反正有半个时辰歇息,小生想,如果姑娘芳驾在这儿小留片刻,小生深感荣幸,愿请教姑娘今后的行止,小生或可代为筹划一二。”

  李姑娘轻摇螓首,苦笑道:“家父远戌云南,朝廷有旨,全家聚移居卫所,祖孙俩孤苦伶仃,身不由己,公子爷的好意,小女子铭感五衷……”

  “哈哈!朝廷的圣旨,何足道哉?小生如果没有回天手段,怎敢向姑娘信口开河?只消小生略展手段,不仅你与令祖可找到安身立命之处,令尊也可平安回原籍团聚。姑娘,食盒放下,请在树旁小憩片刻。”

  李姑娘怎敢坐?她的三名同伴已经到了火堆旁,只剩下她一个人,众目睽睽之下,她怎敢与一个陌生少年同坐?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,八辈子也没经过这种尴尬场面,委实教她为难。

  想拒绝,对方也算是救命恩人;同意么?礼教在所不许,难怪她尴尬。

  “小生是诚心相邀,请。”四海狂生再迫进请。

  “只是……只是……公子爷请与我爷爷商量行止,小女子委实不便……”李姑娘惊慌地后退,慌张地拒绝。

  她那惊慌羞怯的神情,更引起四海狂生的快感。

  四海狂生雷江的“狂”字绰号由来,并非指他有癫狂六症,而是指他狂傲,目中无人,任所欲为,在江湖中乃是尽人皆知之事。

  至于他父子两人好色如命的风流韵事,更是脍炙人口,他也毫不隐瞒自己的嗜好,认为这正是英雄本色。

  他看了李姑娘的神情,不由食指大动,呵呵一笑,突然跨进两步,伸手握住了她的腕臂往身前带,笑道:“李姑娘,令尊定会同意你的主见,不必担心。”

  “叭啦”两声,食盒落地,李姑娘以手掩面,栽入四海狂生的怀里,惊惶的叫:“公子爷,请……请尊重,请……”

  四海狂生反而挽住了她的纤腰,呵呵大笑往树下走。

  沈云山一声虎吼,飞掠而至。

  司马英也一蹦而起,正往这儿走,凌云燕拖住了他,急急地说:“英,不可妄动,千万不可出头,雷家堡不可得罪。”

  “不!这事我焉能不管?”司马英沉声叫。

  “你是否也对那丫头动了心,要占为禁脔?”她横蛮地叫。

  “燕,不可胡闹,咱们岂能让四海狂生玷污了江湖朋友的侠名,我得阻止。”司马英说完,挣脱了她的手,大踏步向四海狂生走去。

  大树下,剑拔弩张,何津的丑脸绷得紧紧地,在沈云山身后冷然屹立,大概他也看不过,要动手了。

  沈云山在四海狂生身前屹立,拖着打狗棍,冷叱道:“老兄,放手!”

  “好家伙,你在叫我?”四海狂生若无其事地问,相当狂。

  移民群中议论纷纷,全向这儿注视。

  沈云山出头管事,四海狂生并不感到诧异,相当狂傲地提出了质问,他不在乎。

  沈云山知道如果动手,不啻以卵击石,但满腔热血在沸腾,他不能置之不管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一面运功护体戒备,一面气唬唬地说:“不错,在下叫你放手。阁下该听清了,要不要在下再说第三遍?”

  司马英已到了近旁。

  凌云燕也并肩而立。

  神力天王懒洋洋地站起,他的神情莫测,令人无法摸清他要帮谁。

  安俊臣与三名军士,也闻声向这儿赶。

  四海狂生仰天狂笑,笑完问:“如果在下不放手呢?阁下如何打算?”

  “在下要斗你雷少堡主一斗。”沈云山气冲斗牛地答。

  “凭你?笑话了,好好练上十年,也许可以接下十来招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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