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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“他却不顾自己,委实令人担心。”

  何津呵呵一笑,有意无意放作不解地说:“你大哥有你未来的大嫂照顾哩,你何必担心?”

  “呸!那鬼女人。”沈云山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说。

  “怎么?你似乎对你未来的大嫂不满呢。”

  “哼!有一天,我可能……唉!岂只是不满而已?过些时我将内情告诉你,你便知原因何在了,呸,那不要脸的江湖女淫娃,毁了我大哥一世英名。可恼!”

  他们预定的行程是思州萱慰司、镇远州、沈柔蛮夷长官司、黄子安抚司、经定番州进入程番府(贵阳)。

  施秉以西是贵州。

  施秉则属湖广。

  第三天,他们过了黄平安抚司,竟然走了一半路程,这归功于有司马英等六名武林高手翼护,和凌云燕的草药提神,加之移民们知道延迟不得,不由他们不赶。

  ***

  三岔河,乃是一处有名的险恶处所,前不见村,后不见店,早些日子,江畔设有官渡,由十余名蛮人在这儿摆渡,但这时蛮人不见了,蛮人的草屋空阒无人,江边,渡人的木排仍在。

  一群人在江边停下了,江对面丛林密布,山嘴子零乱地伸入江岸,兽吼之声隐隐。

  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驻马江边,迎着从后面飞骑赶来的司马英说:“老弟,过河到前面山坞中扎营……”

  司马英突然摇头道:“少堡主,不可过河,一张木排渡人马,最少需一个时辰,万一有警,后果不堪设想,依在下之见,就在江畔扎营,明晨再行渡河。”

  他的理由充分,无可反驳,四海狂生只好说:“老弟深思熟虑,甚有道理。”

  司马英将意思向安俊臣说了,由安俊臣下令扎营,他自己将马交与沈云山,独自巡行附近一周。

  江岸草坪中,架起了十余座帐幕,四周燃起了二十余处篝火,天色并未全黑,人群忙着煮食和砍集木柴。

  司马英在东北角落解开了马包,他不用帐幕,江湖人没有带帐幕的习惯,一只马包便是全部行李。

  沈云山在左面两丈余。

  何津则在沈云山的左首不足一丈。

  凌云燕傍着司马英,铺设了卧具。

  三匹马一匹驴,则拴在不远处一棵枯树下。

  东南,四海狂生和神力天正在一块儿,距人群远有三二十丈,十一名官兵,则在营幕中支起了帐幕。

  他们吃的是昨晚烧好了的鹿肉,用不着生火。

  夜来了,但篝火毕剥,照得附近极为明亮。移民中派有五名哨守,照管篝火和警卫,挎刀持藤牌,居然蛮像回事。

  幕帐前,男女老少坐地进食。

  司马英一面嚼着肉脯,一面向左面的沈云山说:“贤弟,今晚愚兄彻夜戒备,下半夜你我两人巡视,你可在上半夜好好养神。”

  “大哥,为何要彻夜?”

  “东面山坡上的树林中不可靠,有爬山虎快靴的履痕,更有赤足的脚印,上游江畔,赫然有藤牌跌落的遗痕。”

  何津接口道:“剑客大哥……”

  “喂,老弟,你小小年纪,何不跟我叫大哥。”沈云山叫。

  “大哥,何不让小弟巡上半夜?”何津改口说。

  “不必了,你们白天都够辛苦。”

  “英,你难道不辛苦?今晚让我巡上半夜,不然我不依。”凌云燕娇媚地接口,纤手搭挽在司马英的肩上。

  何津的大眼睛中,泛起了冷电,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,死盯着凌云燕。

  “燕,谢谢你的关注,可是我必须尽力,这几天疲累算不了什么。”司马英柔声答,两人几乎靠在一块儿了。

  最近的一座帐幕中,盈盈出现了四名少女,各择了一只锡壶,穿过了篝火,分别走向四人。

  最先一位少女年约十五六,一身青布两截衫裤,娇盈的胴体款摆,曲线玲珑,头梳三丫警,眉目如画。

  篝火在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秀脸上,映出淡淡红霞。

  她双手捧着锡壶,轻盈地走到司马英身旁,屈膝半坐奉上锡壶,垂着螓首低声说:“恩公请用茶。”

  司马英赶忙接过,笑道:“谢谢你,李姑娘,哦!令祖可大好了?”

  “爷爷已大好,只是还有点虚弱。”

  “姑娘的箭伤……”

  “谢谢恩公关注,恩公的药好灵,伤口已经落痂了。”

  司马英就锡壶口喝干了一壶茶,递过锡壶说:“谢谢你,李姑娘,夜凉如水,露甚浓,早早歇息,明日尚须赶路哩,晚间如有动静,不必害怕。”

  李姑娘接壶站起,微笑道:“有恩公和诸位英雄在,小女子不会害怕……”她还想往下说,却被凌云燕的凌厉眼神将话吓回腹中,急急走了。

  凌云燕等少女去远,哼了一声说:“郎情似水,妾意如绵。”

  司马英净了手,笑道:“燕,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好色之徒,咦!你在吃醋了?”

  “哼!告诉你,任何女人要闯入,她得死。”

  “除了你,任何女人也不会令司马英动心。”

  “但愿如此?”她含笑亲他,怒气已消。

  司马英扶她睡下,替她掩上装,笑道:“亲亲,安心睡吧。”

  他理好身上的零碎,试了试背上的长剑和木弓,然后盘膝坐下略一调息,取出腰带上革囊里的斑竹箫。

  夜风萧萧,篝火毕剥,人声渐静,远处兽吼声愈来愈烈,他仰视天宇,皓月当空,他的思想在奔驰。

  从出现江湖直至目前,他有万般感慨在心头,他的目光落在凌云燕的脸上,长叹一声,心说:“这是一个痴心的女人,唉!不知她是真的爱我呢,还是出于一时怜悯?如果三两年后我死了,她会不会再沦入魔道?唉!我不知能否活得了三两年?”

  另一面,何津星目炯炯,向沈云山低声说:“兄弟,你大哥定是个好色之徒。”

  “胡说!”沈云山低叱。

  “看光景,是的。”何津固执地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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