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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老道怪眼一翻,不悦地说:“他为了一个死人而迷失灵智,咱们便轻易放过地么?死在亡魂谷中的门人子弟,为数极多,都是咱们的手足兄弟,咱们同样感到无比的哀伤与愤怒,为何……”

  老和尚含笑摇头,说:“旭道兄,咱们怎能自贬名望在这时动火?他会清醒的,急不在一时,咱们的来意,并非是必须用血肉相见,冤冤相报何时了?且随他入谷再说。”

  众人尾随在后,进入谷口。

  亡魂谷中,杀气腾腾。

  天心小筑四周,巨石和梅林前,环立着约有三百名男女老少,一个个冷然注视,形成一个半里圆径的圈子。

  工棚中上千名的工人,一个个木立在那儿,用极为阴沉的目光,不屑地注视着四周的群雄。

  峨嵋双侠丁氏兄弟,带了五名同伴飞奔临时居室,他俩去找寻爱女,却看到大厅中十余具尸骸。

  司马英直趋尚未完工的天心小筑,在前面石铺的广场上将尸体轻轻放下,轻轻地替尸体整理衣衫。

  谷中死一般的静,虽是附近有千余个活人,他们全用奇异的目光,注视着中间的司马英。

  司马英偎着江湖客的尸体坐下,拔出了斑竹箫,在群雄环伺,死亡行将到来之际,他没有丝毫恐惧,也没有激动,似乎他已经麻木了。

  低回抖切如泣如诉的音符,徐徐充溢在天宇间,无比哀伤与英雄末路的情愫从箫声中传出,紧扣住在场众人的心弦。

  谷中死寂,除了箫声外,万籁俱寂。

  最后一章行将奏完,四周隐隐传出唏嘘之声。

  法持乃是少林高僧,修为已至无生无灭之境界了,但他也脸色沉凝肃穆,七情亦为之波动。

  “《安魂曲》?这少年人修为好深,在杀机重重,身临危境中,亦不为所动,多可怕的铁石人啊!”法持大师喃喃地说,最后吁出一口长气。

  先前在谷外发话的高年老道,是武当的浮云子清旭,一个修为比武当三清更高的狂傲老道。

  他低沉地说:“此人如留在世间,乃是整个武林的不幸。”

  “我佛慈悲!老衲却不作此想,禽兽在被迫得无路可走时,便会作殊死之斗,人亦如此。”

  “事实上他有路可走,为何要在这儿重建天心小筑?”

  “贵派祖师重建武当山,以内家拳君临江湖,似乎并无人加以反对,司马英为何不能?”

  “道友又有何用意?”浮云子不悦地问。

  “老衲仍然坚持前议,着司马英离开亡魂谷,拆毁灭心小筑,和平解决。”法持平静地答。

  “这些天来,亡魂碑之上刻上的门人子弟名号,他们的血白流?他们不是父母所养的血肉之躯?”

  “情理法三字,放之四海而皆准,如果不是你我的门下不听约束,擅自闯谷,怎会有凶案发生?双方动手时,机会均等,总有一方死伤,道友认为然否?”

  “死去的门人子弟,大概不会同意这种荒谬之论。”

  法持大师长吁一口气,苦笑道:“天意如此,那也是无法勉强之事,贫僧已无抉择,道友尽可各行其是。阿弥陀佛!”

  安魂曲最后一个音符终了,哀伤凄切的袅袅余音仍在天宇中荡漾萦回不去。

  司马英收了箫,缓缓站起,虎目中喷射着怨毒的仇恨之火,嘲世者的笑容冷酷地在嘴角出现。

  “铮”一声龙吟,他撤下了长剑,高举过顶,仰天发出一声震天长啸,啸完,环顾四周群雄一眼,狂笑不已。

  笑完朗声道:“可马英武林后学,竟能劳动诸位的虎驾,不请自来,深感荣幸。诸位定然是要毁掉亡魂谷的一切,但碍于武林规矩,不好意思立即发难,以免门户被玷。来得好,这次大会盛况空前,高手云集,司马英单人独剑,要与诸位一诀生死。在下重建天心小筑,不容许任何人损毁,诸位志在毁掉在下的心血基业,可知势同水火,谁上前动手?在下恭候。”

  法持大师举步走出,念了一声佛号。

  浮云子泰然并肩而行,面目阴沉。

  峨嵋的笑罗汉一反往日笑容满面的神态,也随后步出。

  昆仑的灵霄客与崆峒的白鹤散人,不约而同并肩而行。

  最后出来的是英俊的雪山满天飞瑞岑家瑞,他的白衣劲装极为瞩目。

  东西江湖群豪中,突然在人丛中暴出一声大叫:“不要脸!”

  声音奇大,而且震耳。

  所有的人皆转首向声源看去,人太多,相距又远,弄不清是谁所发。

  场中的六个僧道俗不为所动,仍缓步走向司马英站立之处。

  司马英已抱定必死决心,长剑徐举迎上,双方对进,看看接近至十丈内了。

  刚才叫声惊扰的人群,嗡嗡的议论声已静止了。

  近了,司马英左手向上一抬,拔出了三把飞刀,脸上泛起了阴森森的笑容。

  ***

  后面的天心小筑之中,勾魂手和吕梁二丑,正在内室中疯狂地搜寻,要找寻司马英的宝藏。

  谷外九龙寺方向,第三批六派门人,正气急败坏地向亡魂谷狂奔,更后面,独脚狂乞、天盲叟等师徒四人,紧盯在后锲而不舍。

  谷口左右两处崖壁中,有一些深不可测的岩洞,外面被古树藤萝所掩盖,甚是隐秘。怪!里面竟然有马蹄踏步之声隐隐传出。

  在司马英日常吹箫的高崖,也就是他撕破了绛珠衣襟的地方,石后猿猴玩乐的崖壁里,奔雷掌父女正躲在一条石缝中,借着萝藤掩身,居高临下,神情紧张地注视着下面斗场。

  “爹,下去吧,也许能助他一臂之力。”女儿璇姑急急地说,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愤怒的情绪。

  “不可以。”奔雷掌断然阻止,随又轻声说:“我们怎能白白送死?又怎能与天下群雄为敌?孩子,千万别傻。”

  在巨石下到临时居室的怪石梅林中,丁绛珠正咬着银牙忍痛向上爬。

  司马英脚步稳实向前走,接近至三丈内了,冷然问道:“你们六人一起上?”

  法持大师停下步,右手支杖,左手数着胸前念珠,说:“小施主,请平心静气听老衲一言。”

  “是叫在下束手就擒么?哈哈!秃驴,青天白日,你最好不必做梦。”司马英狂傲地叫。

  老和尚淡淡一笑,摇头道:“老衲并无此意,只是想请施主离开亡魂谷。”

  “亡魂谷乃是家父的产业,在下为何要离开?”

  “令尊早年所行所为,确是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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