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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九


  “不管发生任何变故,你们皆不能插手。”

  “难道说,有人抢夺金囊,也不过问?”罗管家讶然问。

  “是的,让他们抢夺就是。”

  罗管家知道主人的脾气,耸耸肩苦笑无言。

  马徐徐进入村庄,怪!近了反而看不见半个人影,人都躲到何处去了?

  慌惶的野大吠得更厉,八方奔窜,所有的村舍,似乎都空阒无人,门窗闭得紧紧地,真怪。

  马儿出了村南,向西南一折,穿过一座树林。

  “林中有人,你们等着,我先走。”司马英说,一夹马胁,马儿向林中冲去。

  林缘一株大树上,距地五尺处剥掉一块树皮。有人用木炭在上面留下两行字:“南昌追魂剑沈百霸,当年袭谷巨寇之一,略效微劳代君行诛,可将其名号列于亡魂碑之上,恕不留名。”

  司马英驱马接近树下,用马鞭拂掉树上字迹,自语道:“不是我亲手所殊的人,不够格名列亡魂之碑。”

  他驱马入林,向后发出一声长啸,罗管家与同伴即驱马跟人,众人心中一紧。

  路两旁,共有九株树干下有人,为首一个年约古稀,斗鸡眼大蒜鼻,满脸皱纹,浑身是血,被人用木钉钉住双肩和两膝关节,钉实在树干上,胸前开了一个大十字,伤胸骨而不伤内腑,但肩窝上两枚木钉粗如鸡卵,想救未免嫌晚了些,这家伙仍在微微喘气,气若游丝。

  另八个人中,赫然有在嘉宾居楼上的七老少在内,另一个是女人,半老徐娘,地下堆了一堆断刀断剑,八个人都未死,但肩上的两枚木钉已要了他们半条命。

  司马英跃下马背,到了古稀老人身前。大声问:“朋友,你是追魂剑沈百霸么?”

  他的声音大,直震到耳膜深处。老人强纳一口气,睁开斗鸡眼,眼中已是散光,久久方虚弱的答:“老朽正……正是沈……”

  “二十一年前夜袭梅谷,有你份?”

  “有……有我一份,救……救我……”

  “我,司马英。”

  追魂剑浑身一震,瞪大着眼茫然直视,可能他已看不到什么了,因为眼中呈迷乱与恍惚,久久,吁出一口气说:“给……给我加上一……一剑!”

  “谁制你的?”司马英往下问。

  “雷……雷家堡的……的人。”

  “雷家堡的人?”司马英讶然再问,这消息委实令他有点难以置信。

  是的,确是令人难以置信,雷家堡崛起江湖十余年,老实说,他们的名声并不太好,介乎亦正亦邪之间,有些人甚至敬鬼神而远之。

  去年在临江府,司马英大闹青楼,雷家堡风云八豪的老二地煞星,一记五毒阴风掌几乎要了司马英小命,怎会反而助他处治追魂剑?

  追魂剑的脑袋向下徐搭,用模糊的声音说:“是……他们,风云八豪的老……老五……的手下小……小畜生,乘危下……下毒手,做做好……好事,给……给我补……补一剑。”

  司马英一时大意,并没有去问其他的人,跳上马背说:“留你不死,你安心等待着救你的人,我司马英不可能也救不了你,补你一剑也碍难照办。”

  “叭”一声,他加上一鞭,马儿向前急驰,他在马上不住思索,暗忖道:“雷家堡的人为何助我?为何?为何?”

  一朵朵的疑云在脑中荡漾升腾,他想来想去想不通此中原因何在,雷家堡的人竟会助他,太不可思议了。

  如果他稍加留意,便可发现留字的手笔不像是男人,假使他再问其他的人,也可发现钉众贼在树干上的人,不是男人而是一个蒙面女人,而且九个人并非同伙。

  游龙剑客的爱子司马英已出现江湖,正在重建梅谷的消息,终于在一月后传向莽莽江湖,消息像燎原之火,向四面八方轰传。

  远在河南进入陕西的萱姑娘,终于得到了消息,狂喜之下,昼夜兼程往江西赶,急如星火。

  她虽是找来了,可惜!已晚了一天,重建了的天心小筑,已在前一天化成火海,她最后所见的仅是袅袅余烬,触目惊心的瓦砾场(这是后话暂且不提)。

  司马英驱马急走,沿途倒不再发生事故,第三天午间,便到了亡魂谷。

  在谷口,他建了一座临时居所,罗管家与手下五名健仆,四出张罗,安排潮水般涌到的工人。

  谷中架起了三列长棚,作为工人的住处,在十天之内,有近四百名工人进入谷中。

  远处紫竹林东面的古林中,百余名伐木工人起劲的工作,这座山上的古林,早在半月前已经买下了,伐木工人早就开始动手,伐下的巨大梁材和其他料木,川流不息的往谷中运送。

  石工人数最多,总数不下两百名,他们一寸寸的凿下巨石,在南昌名匠的指导下,努力雕集各种形态的基石和庭柱等等。

  在短短的二十天中,谷中大兴土木,已有了神迹似的成就,地基拓平了,奇形怪状的地基沟渠,分布在大约五十丈见方的地上。

  这地基,也就是原来天心小筑的废墟,这时已看不到往昔凄凉的光景,新的工程正代表着新生的下一代,充满了生机。

  工程在加紧进行,日以继夜,由南昌府曾荣任建造豫王府的总班头雷师傅负责,他手下有十二名得力领班师傅分头监督指导动手。

  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

  每一个工人,都获得比平日工作多三倍的酬金,而且先发三月工资,主人说明提前一天使多赏一天工资酬给,如果提前一月,更多赏三月工资,这种待遇太优厚了,谁不卖命?

  每一个人都尽了全力,工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。

  司马英自己,则在谷口坐镇,每天浑身劲装披挂,等候前来闹事的对头。

  动工二十天,已经开始奠基了,所有重要的材料,大部准备停当。

  这天一早,司马英刚从外面回来,想到临时居室中调息片刻,以恢复昨晚巡夜的疲劳。

  八匹健马蹄声如雷,从九龙寺方向狂奔而至。

  这几天来,他已预感到危机已近,经常发现一些来历不明的人,随着运木返谷的工人中往来窥伺。

  蹄声急似狂风暴雨,近了。

  临时居所正在谷口巨石前,前面便是新辟的一处平野,作为日后构筑谷口客舍之用,地基已开好,目下成了行人道。

  他跃身一座巨石上,举目向九龙寺方向望去。

  只见有八匹位马皆是枣红良驹,马上各坐了一名劲装佩挂剑囊的大汉。

  刚好有一队运木工人,抬着四根合抱原木,正叱喝着向谷口走来,马儿快冲近工人身后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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