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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他向右绕走,心说:“真糟,这儿有猛兽出没,掌毒又将发作,如不先找一处可避猛兽的岩穴藏身,毒发时岂不遭了虎吻?时限未到,我可不愿提前做猛兽的点心。”

  他小心提防向前急走,大雾漫天,伸手不见五指,想找岩穴太难了,走了许久,还未发现有山壁。

  前面传出流水潺潺声,他感觉出脚下已走到坚硬的岩石上,树丛稀疏,而且脚下开始起伏不定。

  四周兽吼声已敛,枭啼声办渐寥落,鼻中可以嗅到奇异的花香。他知道,可能已到了一处岩石河谷里了。

  摸索到水声潺潺处,脚下高低差距极大,他循着水声向右一折,突觉脚下一空。

  “噗”一声他坐倒在地,面前是一片乌黑,雾太浓了,他不敢乱窜,只好坐倒,避免滚跌。

  他伸手贴石向下摸,缓缓向下滑,“砰”一声,脑袋撞在石壁上。真妙,这儿是一个下陷的洞窟哩。

  洞不太大,四面都有不少折曲的石缝,唯一的进出口仅有两尺左右,就是他滑下不远之处。

  他将石洞四周摸清之后,放心地坐下,面对着洞口心想:万一有猛兽迫近,绝逃不过他的听觉和嗅觉。

  寒冷的浪潮逐渐冲到,他知道,天快亮了,一夜中发作了两次,每次中隔是两个时辰,天该快亮了。

  彻骨奇寒和无边的痛苦凶猛地侵袭他的肉体,他开始行功调息,他开始知道如何忍受,似乎比前些次好受些了。

  当他从昏沉中逐渐醒来时,美好的阳光已照遍了大地,金色的朝霞在天际光芒万丈,已是卯牌正了。

  洞外阳光普照,鸟语清越悦耳,雾已无影无踪,山谷中温暖如春,一阵阵醉人的花香直冲鼻端。

  他抹掉口角血迹,注视着不能转动的左手,苦笑道:“今天是最后一天,这只手大概已经先我而死了。”

  一阵温暖的气流弥漫洞中,他精神一振,正待举步出洞,突又站住了。

  他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娇嫩的欢叫声,接着是一阵银铃也似的歌声传入耳际。

  他凝神静听,天!是一个女人在唱小词,似乎就在洞外不远,宗青甜极了,美极了,一句话:珠圆玉润。

  唱的人咬字清晰圆整,是北方口音,唱的是司马光的《西江月·佳人》:

  “宝髻松松挽就,铅华淡淡妆成;青烟翠雾罩轻盈,飞絮游丝无定。相见争如不见,有情何似无情;笙歌散后酒初醒,深院月斜人静。”

  歌落,响起一串银铃似的轻笑,有另一个脆甜的少女声音叫:“小姐,羞,羞。嘻嘻!有情还似无情,小姐,指谁?”

  “啐!你要死。”是唱歌人的娇啐声。

  接着,水声哗哗,娇嫩的叫笑声大起。

  司马英随金刚神箫十年,老人家雅好音律之学,对诗词歌赋有极深的修养,司马英岂能不精?他被歌声所吸引,几乎醉了。

  他向腰带上一摸,糟!斑竹箫却不见了,灾情惨重,这支斑竹箫是金老爷子心爱之物,上面刻有他老人家的姓名,如今竟把他丢失了,糟得不可再糟。

  他满头大汗,在洞中一阵搜,阳光照耀,洞中纤毫难隐,偌大的一支箫,到哪儿去了?见鬼!定然不是在这儿丢的。

  他在焦急,外面声音又起:“小姐,唱一首苏学士的词,如何?”

  “不!苏东坡的词,只配关西大汉唱;什么乱石崩云,惊涛到中,卷起千堆雪。要用铜琶铁板唱,不好。”

  “小姐,你忘了他的《蝶恋花》和《浣溪沙》了么?唱么,唱《蝶恋花》,这首很美哩!”

  “好吧!你这鬼丫头难缠,磨人。”

  接着,歌声如天籁柔升:“花褪残红青杏小,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。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?墙里秋千墙外道,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。笑渐不闻声渐消,多情却被无情恼。”

  歌声如在耳际,大有绕梁三日之概,司马英禁不住歌声的诱惑,不找斑竹箫了,悄悄地爬出洞口。

  洞口有不少不知名的花草映掩,他的头刚伸出,便在花草的空隙中看到了异象,惊得向下一伏,倚在石壁上发怔,张口结舌,愣啦!

  大概外面有妖怪,不然他为何如此失态?

  非也,正好相反,外面有人,而不是妖怪。洞下方是一条清澈的溪流,水面上雾气蒸腾,原来是一条温泉溪,溪两旁青白色的巨石堆栈,形态奇古。

  对岸一块丈余见方的白色巨石平滑如镜,中间搁了两堆洁白如银的衣裙,和两双小得可怜生的绣凤水红小蛮靴,显然是少女之物。

  石下雾气蒸腾的清澈溪水中,两个半裸由少女正对坐在水中两处白石上,一个漫声而歌,一个以手支颔凝神静听。

  相距只有三四丈,司马英看了第一眼,便急急躲开,犯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。

  那时,天下承平了不久,大明的江山日渐稳固,正开始整治因战乱而几乎清崩了的伦理道德,男女之防日趋森严。

  目下一个大男人,竟偷看两个大姑娘洗浴,那还了得?不被挖掉眼珠也得打断狗腿。

  司马某一生未曾和女人在一起生活过,懂得不多,但也知道男女之防,这种行径是难为世俗所谅的,所以赶快躲开,生出自疚和犯罪的感觉。

  他躲开了,心中怦然,没来由地心潮一阵激荡,浑身有极不自在的感觉,他年龄不算小了,二十岁出头!

  如果他是一个平凡的人,早已成家立业了,生理上已经成熟,后天的克制却制不了壮慕少艾的本能。

  不能看,难道不能想?刚才一瞥之下,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,不想也不成。

 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,闭上了眼帘,心跳声清晰可闻,眼前浮上了刚才所见的令他震撼的景象,似乎难以将这景象磨灭或者忘怀。

  那是两个发育刚完成的少女,年华约在二八左右,头上青丝用罗帕包住,身上披了一件仅可掩住脚体的洁白罗罩衫,围着酥胸掩住玉乳的下半部,裸着粉颈雪臂,中间乳沟深度恰到好处。

  下半身淹在水下,隐约可见她们那双修长匀称,毫无瑕疵的玉腿。可见的上半身白里透红,晶莹润滑似有光彩在肤内流转。

  她们的脸蛋,像是曾经被巧手名师着意雕塑而成,找不到丝毫可非议之处。

  她们的神情极为醉人,留在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真,真像是天使的微笑,那一点猩红的小樱唇,委实令人沉醉。

  白罗衫见了水,几乎成了透明体,将她们的完美身段衬得更完美,与裸裎的胴体相去不远。

  这件罗衫的奥妙委实无穷,真要赤裸裸地,反而功效不大;帘外看美人,愈着愈美,原因是隔了一重帘,所以在映掩间益增明艳妩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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