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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谢流云噗嗤一笑,举步向马群走去,一面说:“王英豪,认输何必说在下?多丢人?”

  她说得露骨,那一笑简直是风情万种,令人浑身发软。

  飞天秃鹰呸了一声,圈转马头低首而遁,和泼辣而厚脸皮的女人斗口,他唯有弃甲丢盔的份儿。

  马上的人全下来了,双方相距丈外含笑行礼。

  谢流云的媚眼儿向英俊的少年身上瞟,口中却向中年人笑问:“唷!初夏没有西北风,怎将你这位宇内闻名的雷家堡堡主吹来江南了?”

  雷堡主哈哈一笑,掀着长髯说:“武林狂风将雷某吹来了,正要到贵观与仙姑盘桓盘桓,请教仙姑成道之秘哩,哈哈!”

  谢流云娇媚地一笑,啐了一声说:“堡主,洞灵现在抚州府,可不是这条路,你没弄错吧?”

  雷堡主摇摇头,说:“雷某须先到亡魂谷走走,看着贵省武林英雄游龙剑客的故居,再转回抚州,谒诸位仙姑道驾,没弄错。”

  谢流云走近,向他怀里挤,抚着他的长髯媚笑道:“说得好听,你多年没来了?三年呢,抑或是五年?”

  雷堡主放肆地揽着她,呵呵笑道:“亲亲,谁教你不驾莅北方?雷家堡难道不堪接待诸位的仙驾?哈哈!”他的手竟住她怀里探。

  她咯咯荡笑,捉住他的手不让他蠢动,指着目光炯炯的少年人说:“别胡闹,光天化日没规没矩,喂,你是谁?”

  雷堡主哈哈笑,说:“亲亲,你可不能乱转念头,他是大子雷江,江湖人称他四海狂生,你千万不能动他,动不得,不成话哩。”他又向少年人说:“江儿,见过洞灵观三位前辈,她叫流云仙姑,那一位飞霞仙姑,车中可能是逸虹仙姑。”

  四海狂生含笑抱拳行礼,说:“雷江参见两位前辈,请两位前辈多赐教益。”他的眼睛不住在她俩浑身上下转,笑容暧昧。

  谢流云的纤手突从大袖口伸出,一只玉指儿几乎点在他的额角上,娇笑道:“有其父必有其子,可说克绍箕裘,你呀,千万别和你爹一般向我请教,日后麻烦大啦!”

  她又向雷堡主问:“喂!堡主爷,雷家堡崛起江湖十年,声势如日中天,赫然雄峙武林,神剑雷鹏的名号震撼江湖,雷家堡风云八豪,武林朋友闻名掩耳而走,今天阁下携带令郎出现敝地,八豪有六豪亲护虎驾,定不寻常,能见告么?”

  雷堡主抚着她的粉颊,说:“小事情,日后到贵观再与你长谈,这次南来,只是在江湖走动,顺便拜望一些江湖朋友而已,再就是想到亡魂谷看看,是否有游龙剑客重出江湖的消息。日前在南昌府,做了一次鲁仲连,总算江湖朋友给面子,不然这次定然栽在贵地哩,呵呵。”

  “堡主是指南昌府水陆朋友争码头的事么?哼!么魔小鬼,竟然无风作浪,有你这位雷家堡主出面排解,他们天胆也不敢挑梁,好啦!日后见,我在观中等你。”

  “好,日后见。”雷堡主拧了她一把,方放了她。

  八人分别上马,挥手示别,堡主经过车厢,俯身叫:“小亲亲,为何不下车?”

  车内的施逸虹将司马英掩住,掀开窗帘娇滴滴地叫:“堡主,想你想出病来了哪!”

  雷堡主哈哈大笑,加上一鞭说:“天!听了你这句话,我几乎窝心得坐不稳雕鞍哩,哈哈……”

  笑声渐远,八匹马狂奔而去。

  三个假书生重新上车,车向镇中驶去。

  范飞霞淡淡一笑,向两人说:“有其父必有其子,雷堡主的儿子也是个色中饿鬼,人倒是上选,等着瞧,他会割他父亲的靴子的。”

  “嘻嘻,割靴子有何稀奇?动刀子争风也不是罕事,色令智昏,太平常了。”施逸虹恶意地接口。

  谢流云黛眉紧锁,说:“雷老贼横行江湖十年,神剑自诩天下无敌,雷家堡在短短十年间,居然能成为黑白道朋友的精神领袖,确是异数,十年前,咱们为何没听说过这号人物?怪事。”

  施逸虹接口道:“这家伙根本就不姓雷,谁也不知道他的来龙去脉。”

  “三妹,你怎知他不姓雷?”谢流云问。

  “大姐可记得三年前他到咱们观中快活过么?那夜他喝多了两杯,半夜说梦话,曾透露出过口风。”

  “他说了些什么?”

  “听不太清楚,依稀是说:不!不!除非他死,我赵……绝不罢休。是赵什么,以下可没听清楚。”

  “三妹,切不可乱说,江湖秘闻奇事,最易惹事生非,雷老贼声势浩大,羽翼众多,而且他本人也功臻化境,护身气功连罡气也难伤他,咱们惹他不起,万一传出,咱们岂不惹火焚身,千万要谨慎。”

  施逸虹噗嗤一笑,说:“他来一次,便替咱们带来万两金银,咱们犯得着揭他的疮疤?大姐放心啦!”

  范飞霞不管她们唠叨,抱扶着沉睡了的司马英,亲了他一亲,说:“唔!我可不喜欢那奸滑的小白脸,还是这个雄狮般的小伙子可爱,得要好好造就于他。”

  车穿过一处三叉路口,两侧青绿的稻田一望无涯,可以看到右面岔道,正奔来一个独足老叫花。

  天!那奇特的长相,委实令人望之心寒,一头飞蓬乱灰发,一部分直被王肩下半尺余,宽额角,大环眼,朝天界,血盆大嘴,乱虬须如同刺猥,额顶有一道铁箍,缚住了额前的乱发。

  一身破百衲,油垢光闪闪,腰中一根已发黑的破草绳,背着一个麻包做成的八宝讨米袋。

  左脚齐腿根断掉了,左臂换了一根精钢双头拐,右手提了一个朱红葫芦,别看他只有一条腿,却行走如飞。

  马车超出岔道十余丈,老花子方到了岔道口,鼻翼掀动,呼吁有声,突然自语道:“唔!邪门,是狐骚妖气,可能是她们,且拦住瞧瞧,看是否有人被迷了。”

  他身形突然加快,如同劲矢脱弦,但见一道淡淡人影,飞射车后。

  轻车越过太平市,向临江府急赶。

  流云仙姑偶然从后窗向后瞧,突然惊叫道:“糟!是这老不死臭花子,咱们带着人,这次可被他抓住把柄了。”

  飞霞仙姑扫了一眼,赶忙拉开前窗低叫道:“三伯,快!全速,对头追来了。”

  流云仙姑一面探囊取药,一面说:“逃不掉的,咱们必须先作准备,弄醒小伙子,再教他回答臭花子的问话。”

  一颗粉红色的丹丸,纳入了司马英口中。

  蹄声如雷,车后烟尘滚滚,车去如飞,速度惊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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