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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


  “他……他说,老太爷如……如果不接见,他……他要打……要杀进来。他知道老太爷今晚宴客,说是要闯进来的。十孩儿已将他拦在屏门外,等候老太爷吩咐。”

  “什么?他已经进了大门?”

  “是……是的,门子拦他不住。”

  “反了,这混账东西可恶……”

  “施主,冷静些。”他行仙冷冷地说:“拦他不住的,他打进来是有可能。最值得注意的是,他为何要投帖,这不像他的习惯,不知在玩弄什么阴谋呢?”

  卓天威出入宗政家和郝家,来去如入无人之境,出现内堂秘室,神出鬼没,的确没有投帖的习惯。人声吵杂,议论纷纷。有些人怒形于色,有些人浑身发抖。“仙长以为如何?”吴中一龙不得不冷静下来,有点心慌地请教。“咱们用不着怕他。”地行仙沉着地说:“显然他来意不善,先准备好兵刃,再请他进来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宗政施主,不请他也要来的。”

  “好吧!”吴中一龙向仆人挥手:“请他进来。”

  “遵命!”仆人行礼退走。如果是贵客,主人必须出迎。从大厅至大门,远得很呢?要经过大院子,出垂花门,还得折过外院出屏门,再转大门迎客,那多麻烦?不过,这种贵客很少,主人通常在垂花门的外院迎客,身份地位不如主人的客人,那又另当别论。

  宗政家算是江南武林世家,设有练功房和演武场,备有各式兵器,而且数量甚多,不胜枚举。一阵大乱,每个人都有了兵刃。助拳的人安顿在西厢,沾了亲故的则安顿在东厢,取兵刃很方便。卓天威穿一身墨绿劲装,刀插在腰带上,右手卷了一条八尺长,乌光闪亮的九合皮鞭,威风凛凛,像座门神。他站在影壁前,面向着通向前院的屏门。左方的大门廊下,两个门子似乎站都站不稳。大门并未关闭,大概两个门子忘了关。屏门内,前院的垂花门前,十位年轻的宗政家子弟,握刀持剑列阵相候。霸王上门,这十位号称十孩儿的宗政家子弟,一个个紧张得掌心冒汗,脊梁发冷。

  卓天威在苏州所掀起的狂风暴雨,真吓坏了不少人,他的声威,具有无穷的震撼力,这些小人物在他昂然的身影前,有如小鬼见金刚。终于,两名仆人带了四名大汉出来了,到了屏门后,先行礼再高叫:“家主人有请卓爷在大厅恭候大驾!”

  “谢了!”卓天威大声说,大踏步进入房门。两个门子发了好半天寒栗,直至听不到里面的脚步声,这才神魂入窍。“老天爷保佑!”一位门子祝告似的:“不要让这位瘟神闹出事来。”两人转身想返回门房,突然像是见了鬼,中了邪,张口结舌,想叫叫不出声来。不知何时,门廊站着两个人。大开的大门外,也有人陆续的进入,最后进来的,赫然是一乘软轿。“不要叫,进房去。”那位吴县的捕头量天一尺张敬说:“认识这位大人吧?”

  “朱……朱大人……”一位门子战栗地低叫。苏州府的推官大人,掌一府的刑名。朱推官带了巡捕连夜登门,还会有好事?外面,百余名巡捕和丁勇,已包围了宗政家。随后进入的人,是长春谷主一家老小,其中有月华仙子,带着软轿登堂入室。百余双愤怒的、惊恐的怪眼,目迎昂然入厅大踏步到达堂下中心点的卓天威。堂上两桌十六位主人和贵宾,皆在桌前雁行排开,向堂下怒目而视,鸦雀无声。“宗政大爷,来得鲁莽,诸位海涵。”卓天威在堂下抱拳行礼,风度甚佳,不带野气,没有傲态。吴中一龙反而沉不往气,忘了卓天威本来是站在他这一面,替他解危舒困的人。“你来做什么?”吴中一龙愤然问,声调相当不客气:“在下请了你吗?”

  “请,在下要来;不请,在下也要来了!”卓天威沉声说:“不管阁下是否愿意,在下来了!”

  “我问你,你来做什么?”

  “来讨公道。”

  “什么公道?”

  “神手天君,下来说话!”卓天威点手叫。

  “你找我?”神手天君问。“对,找你。”

  “我欠你的公道?”

  “不错,我要带你走。”

  “甚么?”

  “我要带你走,了断两重公案,下来!”

  “岂有此理,你……”

  “你不打算跟我走吗?”

  “可恶!”地行仙暴怒地叫:“小辈,你也未免太狂了,你简直混账……”

  “闭上你的鸟嘴!这里没有你方外人的事。”卓天威的粗话又被引出来了:“你是什么东西,去你娘的!”地行仙怒不可遏,顿忘利害,怒叫一声,拔青钢剑飞抢下堂。卓天威已鞭交左手,刀啸乍起。“大鬼神愁!”他沉叱,叱声中扑上了,剎那间十二刀行电霆一击,不容妖道有施妖术的机会。他必须震慑这百十名高手,以免引起围攻,以玄元大真力行致命一击,刀山罩住了攻击目标。

  “铮铮!”剑接下了十二刀,妖道似乎已缩小成婴儿般大小。风吼雷鸣,惊心动魄。“天荡地决!”吼声再起,刀光转剧。一声暴震,妖道百脉贲张,紫烟激涌,剑气迸发,道袍陡涨。可是,刀光流泻而入。“啊……”妖道的惨号声凄厉刺耳,突然向后翻倒,像泄了气的皮球,暴涨的道袍重新缩小。青钢剑飞上半空,“卡”一声贯钉在承尘上,发出隐隐震鸣。卓天威疾退丈余,喳一声收刀入鞘,鞭交回右手。紫烟徐散,一股怪味向右飘。“砰……”最近的一桌八个人,纷纷昏迷倒地,如汤泼雪。右面数桌食客纷纷惊避,人群大乱。“神手天君,你走不走?”卓天威再沉声问。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神手天君大叫。“你真要知道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好。”卓天威说,发出一声长啸。

  大厅占地三大间,三座门是大开的,人影纷现,堵住了门廊。朱推官一身公服,在长春谷主夫妇与巡捕巡检们的护卫下,当门而立威风凛凛。“推官朱大人到!不听命者,格杀勿论。”量天一尺声如沉雷。所有的人,皆大惊失色。“曹永泰!”朱推官大声叫。“草……草民在!”神手天君悚然回答。“下堂,与卓壮士理论。”神手天君不敢不听,但又迟疑不决。“你最好乖乖下来,与在下面对面解决。”卓天威冷冷地说。神手天君一咬牙,举步接近。啪一声响,卓天威将一只美丽的荷包丢在神手天君脚下。“认识这只荷包吗?”卓天威冷冷地问。神手天君如遭雷殛,几乎要跳起来,像是见到鬼魅,目瞪口呆,脸色死灰。

  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是吗?”卓天威沉静地说:“本来,在下想带你走,你我面对面私下了结的,但你拒绝了,也失去机会了,阁下。”

  “曹永泰!”朱推官沉喝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神手天君骇然一震,开始冒冷汗,也开始清醒了。“我……我不认识……”神手天君突然疯狂似的,一步步向后退。“你跑不了的,曹永泰!”朱推官厉声说:“全宅已被丁勇重重包围,妄想逃走的人,一律格杀勿论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无罪……”神手天君狂叫:“大……大人不能枉法……我不认识这只荷包,难道也犯法吗?”

  “本官知道你会说这种话!”朱推官冷冷地说,举手一挥:“来人呀!”停在院子里的软轿中,先后出来了位中年妇人,一位美丽的女郎,由傅凤鸣与月华仙子陪同,袅袅娜娜进入大厅。

  神手天君大骇,作势纵跃。鞭啸声刺耳,接着响起两声清脆的鞭花声。“你走给我看看?”卓天威厉声说。“三姑,荷香,看看这里的人中,谁是你们院中的嫖客赵元咎?”朱推官亮声说:“人命关天,镇江七尸命奸杀劫灭洗门血案,天人共愤,你们可不要胡乱指证,伪证反坐的后果你们已经知道了!”

  “就是他!”三姑向神手天君一指。卓天威长鞭一抖,地上的荷包飞起,被他一手抄住,高高举起。“他就是赵无咎。”荷香指着神手天君娇声说:“是民女的恩客,在院中逗留五日。那只荷包,是民女送给他的,他对民女颇有情义。”

  “曹永泰,你怎么说?”朱推官厉声问。

  “我否认,我坚决否认。”神手天君狂叫:“我不认识他们,这两个女人是疯子,是栽赃的老把戏,是卑鄙无耻的阴谋……”

  “你否认没有用。”朱推官冷笑:“本官保证你会受到公平的审判,你将被解送镇江,镇江留香院还有许多男女老幼指认你,你落店的店东店伙也会指认你。扬州你曾经逗留十日,能指证你的人甚多。三府会审,你一定可以得到公平的审判……大胆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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