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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


  “哦!你那位同伴裴宣文?”

  “她姓裴,叫萱,是白道英雄乾坤一刀裴文龙的女儿。裴大侠的老槐庄被河西群寇夜袭了,她是唯一幸存的人,那时她只有两岁,家父在瓦砾中救了她,她是我的义妹。”

  “你们白道英雄,仗剑行道为江湖主持正义,怪可怜也怪可爱的。”他讪讪地一笑,笑得勉强:“我没有行侠的野心,我只要找回自己的珍宝,不要不属于我的不义之财。你放心我不会对这些百万珍宝……”

  “大哥,你怎么说这种话?”姑娘吃了一惊:“你一定误解了我的意思。对一位肯慷慨捐出家业救灾的人,我尊敬你还嫌不够,我会疑心你对这些巨大财宝动心?你……”

  “我们不谈这些,找出路要紧,珍宝不能止饥渴,找不到出路,死在这些珍宝上,那才叫冤枉呢!”他撇开话题,疾趋出口。出口是一扇石门,门侧设有绞盘,绞盘绞动,石门向左滑入石壁。有七级石阶向上升,可是,一块巨石压在出口上,死路一条。两人合力将石板向上项,有如蜻蜒撼铁柱。用刀柄敲击,其声沉实无比。

  “闭死了,糟!”他绝望地说:“是一块万斤巨石,是毁了机栝让石封死的,除了从上面挖掘,毫无希望。”

  “也许,我们拚命敲击,上面的人或许能听得到。”

  “天知道上面是什么所在?石上面还有什么覆盖?就算偶然有人听得到,把巨石挖开,恐怕你我早就饿死了。由原路退回去,记得这条进来的通道向另一方,走!”这次,他们有了灯。百步外石墙已尽,换了大青砖砌壁。

  “有救了!”卓天威欣然叫,用刀向上指:“这是掘开后加覆盖的地道,距地面不会太深。你瞧,那些覆盖的是老松木,外面加漆多层桐油,松脂与桐油日久混合,寿命可增数倍。覆木腐蚀的痕迹还不明显,地道的时日不出三十年。这一段一定很深,再往前走一定会逐渐上升,也一定会发现树木的须根从木缝中透入。前面如果不封闭,我们可以用刀挖出一条生路来,走啊!”一阵兴奋,使他忘了姑娘所给予他的不快。

  他是一个有强烈自尊心的人,这种人最容易受伤害。他在江湖追查失宝,本来心理上就有点不安,唯恐别人误解他是为了财而在江湖兴风作浪。虽则这笔珍宝应该属于他的,但不明内情的人,想法并不全同。傅姑娘那些话,弦外之音正好触及他心理不平衡的地方,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,这种痛在心里的伤害是很难平复的。从此,他对傅凤鸣产生了疏离感,多日相处同患难所培养出来的感情,开始疏离,开始消退。

  ▼第十六章 身脱地牢

  好长的地道!不祥的预感震撼着他,地道内没有空气流动,这表示是一条死地道,足足走了三百步,他愈走愈心惊,顶上的覆木腐蚀的痕迹越来越严重了,甚至可不时看到霉菌,剥落腐烂的情景触目心惊,有些地方已有泥土坠落,有水向下滴。脚下已逐渐泥泞了,有水,难怪腐蚀的情形严重。“很可能接近了河流!”他心中暗暗叫苦:“当年建筑地道的时候,一定远离河流,日后河流改道,所以这里便……”他想到地道崩塌,如果崩塌处距地面很深……不幸而被他料中,前面果然崩塌了,封闭了坑道,死路一条。“完了!”姑娘绝望地大叫。放下灯,他仔细察看。崩塌处潮湿,脚下泥泞。

  “草根!”他几乎跳起来:“好多好多的草根!泥土潮湿,挖起来不费力。挖啊!开始挖啊……”他发疯似的用力猛挖,奋勇向死亡挑战,要挖出一条生路来,挖出希望来。姑娘也没闲着,用双手将他挖出的湿泥往地道深处推送。这里不会有奇迹发生,必须同心协力共同挖出生路来。宋家的火场废墟中,八座碉堡一片焦黑。石楼外表依然完整,仅烧毁了门窗。内部则倒了不少隔墙,有些石柱歪倒,能烧的都烧掉了,剩下的只是一座空壳,也无法雇工修复,那些危墙随时都可能塌倒下来。

  夏日炎炎,酷阳正烈。吴县的县丞大人,带了枫桥巡司的巡检捕快,以及厢长甲首等等,侦查火灾疑案。捕头量天一尺张敬,则带了几个手下向村民查问案情。没有尸体留下,没有苦主。宋家七八十口人了,竟然平空消失了。现场留下一些血迹,但没留下兵刃。村民们不敢不吐实,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,他们只看到有不少人禁止村人外出,听到叱喝声和激斗声与惨号声,如此而已。没有苦主,只好以盗杀案处理,盗是些什么人呢?量天一尺麻烦大了,他必须负责追出来。

  官和吏都走了,带走了村正和几位甲首。量天一尺带了三名公人,在寒山寺附近侦查。其实没有什么好查的,这种江湖仇杀案十分棘手。他坐在寺侧的望湖亭内,三名公人已经走散了。一双老村夫妇提着香篮,慢慢走近望湖亭,像是进完香还了愿,正准备返家的乡农。他心事重重地倚柱沉思,脚步声打扰了他。“咦!”他瞥了村夫妇一眼,急忙坐正身躯。

  “呵呵!张头,头大了吧?”老村夫傍着他坐下,用嘲弄的口吻说:“小事一件,大不了挨几顿板子,一追二逼,早晚会结案了事。屁股蛋夹带一层牛皮,反正动板子的是自己人不太痛的。”

  “傅大侠,别拿我穷开心了。”他苦笑:“这些天杀的,怎么也来凑热闹?”

  “怎么一回事?”老村夫正色问。

  “宋家是本地的大财主,根底有点不干不净,明里是财绅,暗地里不时在外埠干些勾当,从不留把柄。我猜想,定是惹火了湖里面那帮人。”

  “会吗?”

  “可能。人都是从水里来去的,人很多,一个人带一具尸体,捆块石头往水底一丢,干净利落。宋家防守很严,如果没有内应,很难做得如此干净,也只有湖里面那帮湖寇,才有如此雄厚的实力。”

  “恐怕你料错了,昨天,我的人在此地活动,留有信记,今天不见返城,平白地失了踪了。”

  “卓天威也来了,也失了踪。”

  “咦!你知道?”

  “是我给他的消息,他要找杭霸主的巢穴。吴中一龙也有人前来,不知道他们是否涉入,但宋家与吴中一龙或杭霸主皆没有任何牵连。”

  “有谁知道卓天威的消息吗?”

  “没有,他精得很,行动飘忽快速绝伦,我的人又不会盯他的梢。”量天一尺根本懒得担心卓天威的死活,反正卓天威不是坏人:“倒是老前辈的事,在下已查得一些头绪。”

  “请说。”

  “这件事很奇怪。”量天一尺双眉紧锁:“武备库的确被窃走一千五百枝箭,是年初才发现的,卫所不敢声张,另派人购买补上了。找那些朋友一追二查,奇怪!”

  “有何可怪?”

  “是那位库大使的内弟,一个叫疤跟老八易飞偷走的。”

  “那易飞是何人物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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