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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“王六福。”王铁口信口答:“老伯……”

  “六福?好名字。呵呵!你家里一定兄弟很多。”

  “不多不多,五六个……”

  “还好还好。”老人一直不让王铁口把话说完,大概有意不让王铁口接生意。不远处,量天一尺正背着手缓缓向这儿走来。“什么还好?”王铁口傻愣愣地问。“你叫王六福,兄弟五六个,你一定排行老六,是最小的老么。那么,你家里非常幸运地没有王八。”老人不但有板有眼地说,甚至伸手指头计数,笑声刺耳:“呵呵呵……不是还好是什么?”王铁口这才明白老人是找碴来的,偌大年纪了,口里损人尖酸刻毒,不由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。

  “去你娘的老不死混账……”王铁口切齿咒骂,一耳光隔桌抽出。老人不知是有意呢?抑或是碰巧?恰好仰天怪笑,一仰之下,人往后倒。也许是重心不稳,也许是凳脚没放对位置,总之,人倒凳倒,恰好躲过一耳光。

  人跌倒还不算,老人的脚偏偏会作怪,乱蹬乱踢,一声怪响,摊子掀掉了,东西杂物洒了一地。王铁口的布招牌也拉破了,成了真正的砸招牌掀摊子。“杀人啦!救命啊……”老人躺在地上鬼叫连天,乱打乱踢。王铁口走了霉运,这下子可灾情惨重了!好汉怕赖汉,赖汉怕死汉,王铁口这条好汉可就傻了眼了,傻愣愣地居然没冒火暴跳如雷。立即围上一大群人,七嘴八舌热闹得很。量天一尺在乱中排众而入,老人仍在叫救命。“好家伙,你!”量天一尺瞪着王铁口发威:“你想打人命官司吗?吃多了撑坏了是不是?”

  “张头,这……这老鬼……”王铁口急得额上冒汗,有理说不清。“你还敢强辩?”量天一尺虎目怒睁。“这……”

  “还不给我滚?”王铁口是哑子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,众口一词指责他欺负一个入土大半的可怜老人,老人躺在地上叫苦确也是事实,他怎能分辩?

  “老天爷!我……我又惹了谁啦?”王铁口一面收拾烂摊子,一面怨天恨地。“好了好了,没事没事,大家散了吧!”量天一尺开始赶散围观的人:“你们好像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,也像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太爷,闲得无聊挤在大街上看热闹,走走走……没事了!”他伸手扶老人的肩背,想将老人的上身扶起来。“好了好了,老太爷,你可是自己跌倒的。好在老骨头还硬朗,至少没有碎骨头需要处理。”他向老人劝解。

  “哎哟!……我的腰……扭……”老人仍在鬼叫。“算了,别叫了。”他将老人扶起来:“好像真的有人在大街上谋财害命似的,烦不烦呀?”王铁口愤愤地抱起讨口食的家当,怨天恨地咒骂着走了,凳桌仍摆在原处。“我闪了腰,哎哟……”老人不肯干休连叫着:“我……我要他赔……赔……赔医药费来……”

  “找个地方喝两杯,你的腰就会好的。”他的粗眉攒成一字,对老人喷出的酒臭不以为然:“走,我扶你找地方歇歇。”

  “公爷,那……那天打雷劈的……”老人一面扶着他走,一面含糊地咒骂。折入横街,左首有条小巷子,是死巷。“那眼线很讨厌,总算打发他滚蛋了。”老人突然清晰地说,盯着他咧嘴一笑,带着他闪入小巷。他一怔,最后摇摇头苦笑一声!“高明!”他说:“我张敬这双眼睛是越来越不中用了。”

  “呵呵,至少,你还没瞎。”老人不笑了。

  “老伯,贵姓呀?有事?”他不理会老人的讽刺。“没事找你干嘛?”

  “你是……”

  “我姓傅,其他,公爷最好不要多问。”

  “姓傅?唔!傅大侠,傅华老前辈……”他心中一跳,总算真的没瞎。“有件事劳驾。”老人打开布包,取出两枝箭:“能看出来历吗?”黄杨木箭杆,雁翎,箭镞有点变形了,一看便知道是曾经发射过,而且射中了硬物的废箭。“老前辈的意思……”

  “这是疑凶的凶器,事涉镇江一桩天人共愤的血案。”老人正色说。“这……”他仔细察看两枝废箭。“其他的事情勿过问。”

  “奇怪!”他沉吟:“这是苏州卫武备库,新近从南京领到的箭,这两年尚算太平,这批箭还没有分发。”

  “偷出来的?”

  “这……可能。不过,卫所的官兵,凭良心说还算是不错的,军纪颇严,不肖兵勇盗卖军械的事不至于发生。这两枝箭……”

  “不是这两枝箭,而是许多这样的箭,张头,能替我查吗?”老人将箭取回,“而且牵涉到许多人。”

  “这……卫城在长洲县,吴县管不着……”

  “不能利用私交,向长洲的朋友打听?”

  “好吧!在下将全力以赴。”

  “谢谢。不管有任何动静,请勿打草惊蛇,好吗?”

  “那是当然。”

  “千万守秘。我会随时和你联络,再见。”

  “再见。”

  小乌篷船靠上了一座小洲。宋怀安陪妹妹宋雅贞轻灵地跳上岸,吩咐舟子将舟藏入芦苇,举步向里走。这里不是码头,码头在洲的南端。洲虽不大,但洲东却有一座不算小的渔村,全是向太湖讨口食的渔户。洲中心有一庙一观,庙是龙王庙,观是天庆观。这里,距府城已在二十里外,荒凉偏僻,一年四季看不到一个外地人。天庆观规模不大也不小,平时有十八名老道在内清修,不时替渔户们作作法事请请神、撵撵鬼,用符水治病驱疫,骗些香火钱过日子,香火自然不会旺,过得相当清苦,清苦就不会引人注意,所以平日罕见人迹。

  两人出现在天庆观的观门前,华丽的衣着说明他们不是本地人。一名没有穿法衣的中年老道踱出观门驻足而观,对陌生人的出现颇感惊讶!宋怀安兄妹对老道不迎客毫不感到意外,一般说来,寺、庙、宫、观的方外人势利得很呢!对衣着华丽的登门施主诸多巴结,招待唯恐不周,哪有不理会贵客的方外人?这位老道就懒得上前巴结。“法师可好?”宋雅贞走近娇滴滴颇不礼貌地问。

  “很好,很好。”老道阴笑:“女施主可有需要贫道效劳的地方?”

  “你?没胃口。”宋雅贞的口吻粗俗得令人吃惊,与和卓天威相处时完全不同:“真真仙姑在吧?”

  “你是……”

  “我姓宋,这位是家兄宋怀安。”

  “哦!幸会幸会。”

  “有重要的事与真真仙姑商量,不要说她不在。”

  “她……她不在……”老道用不信任的目光,冷冷地打量兄妹俩。

  “哦!她不在也就算了。”宋雅贞嫣然微笑:“本来,我是来奉告有关卓天威的消息,没想到她不在。大哥,我们走吧!”一听卓天威三个字,老道打一冷颤。“女施主请留步。”老道换上了笑脸:“一枝春名不虚传,提出的要求没有人能拒绝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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