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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“你过多了晨昏颠倒的生涯,眼白部分近眼角的角膜左近,已呈现扩大的现象,那是年近花甲的人必然出现的变化。

  “至于红唇,尽管你已经添妆涂朱,但仍可隐约分辨直纹。女人的嘴唇出现直纹或嘴角肌肉呈现松弛,千万不要假冒青春少女。”

  杨含翠本能地伸纤手轻抚脸颊的肌肉是否仍有弹性,也用另一手下意识地轻按朱唇,想摸摸看是否真有直纹。

  “长春术并不能真的保持少女实质形象,青春一去永不会再回来,岁月无情,谁也逃不出生老病死的所谓天数,后天的修练只能维持老化的步调延后,绝不可能保持永远长春。

  “我不知道你是谁,但我知道你与那位出现在含翠楼,羽衣翠裙艳光四射的神秘女郎,有极深的渊源。

  “你的幻形术与蜕化玄功道行,绝对比她高深,现在想起来我仍然感到浑身汗毛直竖。姑娘,我猜错了吗?”

  “没错,她是我的师妹。”杨含翠点头承认:“那天晚上我不在含翠楼,由她主持大局,没想到功败垂成,被你轻易地逃掉了。”

  “所以,这次由你出马?”

  “是的,我师妹留在南京有事待办,只好由我出马来找你。”

  “姑娘的真名号是……”

  “目下恕难奉告,等到制住你之后,你就知道我是谁了。大自在佛几个人,一时太过自恃,狂傲地暴露了身分,才落得今天进退失据,不得不硬撑到底的困境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  “我明白,呵呵!你们已输了一半。”

  “怎么输了一半?”杨含翠一愣。

  “这表示你们胆气不够,心虚,没有十分把握制住我,所以不敢踏大自在佛的覆辙,不敢亮真名号,我猜对了吗?”

  “猜对了一半。”杨含翠妩媚地、得意地微笑。

  “那一半?”

  “你已经在本姑娘的九幽炼魂阵了,你已经死了一半啦!”

  “哎呀……”

  这瞬间,午后的炎阳似乎突然失去势力,失去光芒,客房中突然刮起一阵阴风,涌起怒涛似的冷焰,季节陡然更易,夏行冬令,一切皆反常得不可思议。

  “砰嘭……”房门自行关闭,两座小窗也落下闭拢了,有一股神秘的力道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汇聚,中心点就是雍不容。

  雍不容向桌上一仆,死人似的向桌下滑倒,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,爬伏在地开始浑身战栗。

  杨含翠的身影,出现朦胧的阴异奇光,身躯在舞动,裙袂飘扬中身形逐渐缩小,冉冉上升,徐徐缩小至三寸左右,蓦地幽光连闪,缩小成一个小黑点,最后终于消失在空中。

  而赵忠、钱孝、李爱,全身涌起阵阵黑雾,雾愈来愈浓,三人在片刻间便消失在黑雾里了。

  蓦地阴电暴射,四道幽绿色的电虹,从四面向俯伏在地呻吟的雍不容集中迸射。

  “砰噼啪……”木桌与长凳突然炸裂成碎片,向上崩飞,碎木飞行发出呼啸声,可知炸裂的速度相当惊人,绝不是使用过久自行爆坍崩裂的。

  满室阴风冷焰,风雷隐隐,鬼哭神号声隐约可闻,这里已经不是人间。

  房房倒坍,小窗也迸裂。

  罡风从门窗狂卷而出,黑雾随之逸走,隐约可辨黑雾中有鬼物移动。

  “啊……”爬伏在地的雍不容,发出凄厉刺耳,极为惊人的厉号,浑身猛烈地抽搐、颤抖、扭动,痛苦万状的情景触目惊心。

  房中已难辨景物,满室阴电幽光急剧地飞舞,令人入鼻感到昏眩窒息的怪味充溢全室,风雷声与鬼物的啁啾呼号,与雍不容的凄厉叫号相应和。

  片刻,又片刻……

  ***

  思贤馆客店的门面不大,规模也小,但内部幽静清雅店地甚广,几乎每两间客房便有一座小院落。

  每一座院落皆有花圃盆栽点缀其间,花径曲曲折折另有洞天,因此旅客不会互相干扰,颇受喜爱清静的旅客欢迎。

  雍不容的客房,位于店后深处,把店伙打发走之后,他这间客房附近,已经不见人踪,发生重大的变故,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  这时,店堂出现徐霞姑娘的身影,她带了两位明眸皓齿的俏侍女,神气活现地在掌柜前一站,像个君临天下的女皇,女强人的神态颇令男人侧目。

  她内穿绿绸劲装,佩了剑,外罩同色薄披风式罩衫,人本来生得美艳,佩上剑更显得刚健婀娜。

  美丽母大虫的形象,真令男人却步,也让那些好色的登徒子望影回避,登徒子好色毕竟惜命,知道这头美丽的母大虫惹不得,惹了性命难保。

  两位侍女同样美丽,成熟丰满的胴体引人遐思,似乎比主人徐霞更具女强人的气概,同样令男人害怕。

  店堂中的三名店伙,就不敢对她们作刘祯平视,小心翼翼低声下气上前迎客。

  “三位姑娘是落店吗?”柜内的知客伙计惶诚惶恐地问:“小店房舍清雅……”

  “我们来找人。”负责打交道叫小春的侍女凶霸霸地大声说:“我们已经在东门落店,来你这里找人。”

  “请问要找什么人?”知客伙计吓了一跳,只好小心地赔笑回话。

  “雍爷雍不容。”小春霸气十足:“一位年轻英俊的人,有没有?”

  “有,有。”店伙又是一惊,怎么又有人来找雍不容?恐怕会出事。

  “他住在……”

  “在第四进宇字号客房,姑娘可从右面会客厅走……”

  “派人领我们去。”

  “是,是。小吕,快领三位姑娘去找雍客官。”

  一位小伙计目前应喏一声,在前领路。

  进入宇字号客房前面的小院子,已可看到客房的景况,小院子的花木盆栽一塌糊涂,像是遭一场兵灾,花残木折盆破,惨不忍睹。

  “老天爷……”小店伙小吕叫起苦来:“这……这里怎……怎么啦?这……”

  徐霞的动人明眸冷电乍现,飞掠而进,毫无顾忌地抢入房门已破碎倒坍的客房。

  房内更糟,所有的家具没有一件是完整的。

  鬼影俱无,空间里,仍可隐约嗅到异味。

  “雍客官……”最后抢入的店伙小吕狂叫。

  客房与院子破坏得一塌糊涂,客人失了踪,假使地面有血迹,人命官司打定了,店伙那能不恐慌?

  木屑木块凌乱散布的客房外间,果然发现了两小滩血迹。

  徐霞重新冲出小院子,蓦地一鹤冲霄跃登屋顶,举目远眺,不曾发现远处有何异象。

  “可否看出结果?”她向跟上来的侍女小春低声问。

  “毫无疑问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恶斗,有人受了内伤。”小春沉静地说:“因为血是喷出的,谁受了伤,无法得悉。人都不在,没有尸体,没有断肢残骸,人确已离开,结果须待进一步追查!”

  “咱们走。”徐霞向下飘降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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