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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“周东主,上来谈谈。”大自在公子阴森的语音充满杀机:“不然,休怪本公子把这里变成血肉屠场,你还是上来为妙。”

  对面的屋顶传来一声怪笑,人影幻现。

  雍不容跨坐在屋脊上,写意地在啃一根鸡腿,仍是那晚的天地不容打扮,只是腰带上多了一根两尺余长的径寸短圆木棍。

  “咯咯咯咯……”他继续怪笑,用残余的鸡脚遥指这一面屋顶的人:“不要鸡猫狗叫唬人,你是带了孤群狗党来找我天地不容的。咯咯咯咯……是你过来呢?抑或要我过去?咯咯咯咯……”

  “本公子特地来找你……”

  “你找对人了,咯咯咯咯……来也……”

  说来就来,人滑稽地沿瓦栊向下滑,像是儿童玩滑梯,兴高采烈滑下檐口。

  “他想逃!”腰间缠了一根链子枪的青袍人沉喝,从屋脊向下飞纵。

  雍不容滑下檐口的身影,猛地破空上升,半空里狂急地前空翻,横越三丈院子,反登上这一面的屋檐,速度比青袍人快了一倍以上。

  青袍人却纵落院子拦截,估计完全错误,急怒之下,不假思索地向上急跃回升。

  升上檐口,恰好看到雍不容飘落在檐口上,背部暴露在眼前,良机在目,稍纵即逝,唯一正确的行动,便是一掌向背心猛吐。

  雍不容双脚沾瓦,却反而向下急蹲,双手未沾屋瓦,双脚已向后闪电似的后踹。

  太快了,无法看清变化,变化也超出常情,按理,雍不容不但不可能发现青袍人到了背后,更不可能在纵落时行猝然一击。

  右靴底踹中青袍人的右膝,青袍人的一掌自然落空,有骨折声传出。

  “哎……”青袍人狂叫,手舞足蹈向下翻跌。

  雍不容贴瓦上窜,出现在屋脊的另一端,与大自在公子六个人,保持相等高度的同等地位。

  “你们偷袭打滥仗呀?”雍不容怪叫,声震屋瓦:“大自在公子,你这杂种名震天下,身分名头评价甚高,怎么带来复仇雪耻的同伴,却是偷袭的下三滥货色呀?你何不去带些象样的人来,以免丢人现眼?”

  黑夜里不易看清变化,连大自在公子也不知道同伴是如何被打下去的,六个人全都吃了一惊,大自在公子对雍不容更增三分戒意。

  另一个青袍人急向下纵,意在察看同伴的伤势。

  “这小辈十分机警灵活,用小手法伤人防不胜防。”那位佩了一把三棱刺的青袍人拔刺逼进:“必须两面堵住他。羊兄,你堵住他的后路。”

  最后一名青袍人绕右而过,到了雍不容身后。

  前后受敌,雍不容毫不在乎。

  “你们大概都不是甚么有头有脸的泼贱货。”雍不容一面取出短棒,一面出言讽刺:“还没动手就心虚了,摆出怕死鬼倚多为胜的阵仗,居然把我天地不容叫成小辈。喂!你们脸红了没有?”

  “小辈,你尽量逞口舌之能吧!因为以后你不会有机会了。”青袍人的语音怪怪地,怪得人令听到的人心中空虚茫然:“你是龙江船行的保镖吗?亮你的真名号。”

  雍不容摇晃脑袋,似要将茫然的感觉摇落。

  “天杀的!我知道你这狗王八是谁了。”他摇了几下便停止,破口大骂:“你们是专门拐带妇孺,卖堕胎药春药的华山四君,四个死不要脸狗都不吃的无耻妖道。

  “你,一定是离火魔君太鸿。你还会掌心雷吞刀吐火,去你娘的!你这小小妖术还真有点门道,滚!”

  滚字像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,震得连大自在公子也感到身形一震。

  声到,人到。

  离火魔君刚来得及一刺挥出阻挡,短木棒已排空切入。

  噗一声挑得锋利的三棱刺向上跳起,空门大开,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,腰带已被抓住,无穷大的真力及体,马步一虚。

  “啊……”

  离火魔君身形飞扔而起,惊惶地狂号,手无足蹈无法控制身形,飞出三丈外,向院子飞舞而下,这一扔之力,骇人听闻。

  说巧真巧,下面恰好纵上两个人。是第二名青袍老道,架着右膝被踹裂的同伴,用了全力向上纵,没料到上面有人往下咂,想躲闪已力不从心。

  在砰然大震与叫号声中,三个人撞成一团往下掉。

  “你,该上了。”雍不容旋身面对着堵在身后的妖道:“你是甚么魔君?壬水魔君的毒水十分霸道,是不是藏在你那根竹节鞭里?上啦!”

  壬水魔君的竹节钢鞭粗如鸭卵,假使是实心的,没有数百斤力道,休想玩弄这个玩意儿。

  四个妖道,已经下去三个,壬水魔君只感到心胆俱寒,还真不敢冒失地冲上逞英雄,僵住了。

  大自在公子更是吃惊,这才知道自己上次栽得不冤。

  离火魔君已施展妖术,却被天地不容轻松地抓小鸡似的抓住腰带飞扔三丈外,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!

  但却明明白白发生了,双方的武功修为相差太远啦!

  人影疾射而来,香风隐隐中人若醉。

  雍不容以为对方又来了同伴,左手一探,从荷包里掏出几文洪武制钱,纳入掌心神功默运。

  一男一女出现左方,男的穿绿色宽袍,女的花裙飘飘,手握连鞘长剑。

  雍不容一怔,颇感意外。

  “他们为何也来趁热闹?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他当然认识徐少爷徐忠、徐大小姐徐霞,但这两兄妹却不认识他,因为他这时是天地不容而非雍不容,相貌不同。

  “看来,咱们金陵人是不用混了。”徐忠用打雷似的大噪门说:“外地人一而再欺负到家,我不信他们真能吃定了咱们金陵人!

  “再不咬定牙关拚命,他们更会得寸进尺,非把咱们金陵人物杀光屠绝是不会罢手的。小妹,下手要放狠些,我先上。”

  兄妹俩同时撤剑,气势相当凌厉。

  大自在公子居然不冒火,反而徐徐后退。

  “天地不容,你给我记住。”大自在公子打退堂鼓:“今晚你用诡计摆平了本公子三位同伴,本公子认栽,我会再来,你给我好好等着。”

  徐忠兄妹一听对方是大自在公子,显然吃了一惊,不敢贸然挥剑冲进。

  论声威名头,兄妹俩真不配向大自在公子递剑。

  大自在公子不等雍不容有所表示,声落,已带了金童玉女退至邻室的屋顶。

  对面的壬水魔君,发出一声短啸,知会下面的三个同伴,从另一屋顶撒走。

  “咦!这……这人就是大自在公子?”徐霞向雍不容问:“你……你是天地不容?你把他怎么了?”

  “小姑娘,你问了一大堆问题。”雍不容的嗓音与雍不容不同,有把握瞒住了这两兄妹:“最好自己去解答,无可奉告。”

  他向后退,丢掉短木棒。

  “请留步。”徐霞急叫:“你是来保护龙江船行的?”

  “不是。”他停步。

  “保护周东主?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那你……”

  “路见不平,插手管事。”

  “可是。”

  “你们是来看热闹呢?抑或是……”

  “来找周东主商量。”

  “金陵人团结一致,联手自卫。”徐忠大声表示来意:“尊驾混迹秦淮河,也算是金陵人。在下姓徐,徐忠,那是舍妹徐霞,以至诚请尊驾参与盛举,另让外地人把咱们看扁了。”

  “徐老兄。”雍不容一惊:“你怎么知道在下混迹秦淮河?”

  认为他在秦淮河混迹的人,只有楚酒狂和天都玄女师徒几个人。楚酒狂不可能对旁人道及那天受辱于五湖游魂的事,徐家兄妹还没有向楚酒狂攀交情的分量。

  “呵呵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徐忠豪放笑着说:“天地不容的名号,在南京有如一声春雷,要想打听尊驾底细的人多得很,瞒不了有心人。老兄,有意思吗?”

  “甚么意思?”

  “咱们去和周东主商量,欢迎阁下参加。”

  “毫无兴趣,免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人影如逸电流光,消失在另一处屋顶后。

  “哥,看出甚么吗?”徐霞满面惊疑:“轻功身法好像是移影换形,却又不像。”

  “看不出什么征候,这人的底细,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看得出来的。下去吧!找周东主谈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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