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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“天杀的!你,还我三弟的命来……”天马褚骥狂叫,激动得失去风度。

  冲进、拔剑、攻击,风雷骤发,剑浪排空。

  “铮铮!铮……”刀光急剧地闪动,暴起一阵急骤的震耳交鸣,狂攻的七剑瓦解。

  “铮!”最后一剑被刀震得斜荡而起。

  “还你一刀!”黑天鹰大叫,刀光电旋而至。

  天马身形未稳,已无法接招,仰面背着地侧滚,蓦地飞跃而起,半空中手脚急振,射出三丈外,登上了屋顶,真像人在空中奔跑,天马的绰号由来有自,名不虚传,间不容发,险之又险地,从刀光中逸出、飞走。

  黑天鹰更是名不虚传,后起先到,先一剎那从侧方飞登屋顶,一沾瓦便斜掠两丈,有如电光一闪,人刀俱至,有如鬼魅幻形。

  刚飘落瓦面,身形尚未伸直的天马,像被天雷所殛,剑伸在侧方,身形半蹲半站在瓦上像只傻鸟。

  从屋顶赶来相助的共有四个人,但僵在三丈外不敢接近,一个个毛骨悚然,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。

  奇冷彻骨的刀锋,斜搁在天马的左颈旁。高大的黑天鹰,站在前面像座天神。

  “你的消息也灵通,知道我黑天鹰。”张允中冷冷地说,只要一拖刀,天马的脖子就完了。

  “淮安的消息,传……传到南……南京……南京……只……只要五……五天功夫……”天马愈说愈气短,最后几乎语不成声,快崩溃了。黑天鹰第一次在淮安露面,传播得很快。

  “不错,令弟是死在我张允中的刀下的,但他不该先偷袭,他的追魂箭先要了我半条命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知道。”

  “知道?据在下所知,兴园的人死光了。”

  “还有一个目击的人,是公孙英那畜生做的好事。”

  “咦!你知道?”张允中收刀退了两步:“我这次来,一是想向你解释……”

  “不必解释了。”天马收剑入鞘,呼出一口长气:“春熙姑娘带了我的人来,我不在。”

  “什么?春熙姑娘?”张允中吃了一惊。

  “那时,我已经身在安庆。我的人星夜赶往安庆,我却到了武昌。公孙龙推得一干二净,我只好急急忙忙不辞而别,昨晚到家,正要召集朋友回镇江调查详情。”

  “那……我就不用解释了。以后,你可以找我了断,我在江湖等你。”

  “当我调查清楚,证明你确是给舍弟公平的机会,那是没有什么好说了,只怪舍弟学艺不精。”

  “在下请教,公孙龙到底……”

  “他与绝剑秦国良合谋,把我也算上一份,要到湖广四川交界处,化装易容掩去本来面目,谋劫四川献给朝廷的皇贡,以便嫁祸玉苍山房主人玉龙崔培杰。绝剑的老爹神剑秦泰,二十年前协助金翅大鹏岳家子侄,公报私仇追杀勾魂白无常,与玉龙结下不解之仇,所以才有这次谋夺皇贡嫁祸的举动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张允中恍然:“这些杂种做得好绝。绝剑那些人与三山别庄在镇江火并,谁会想到他们暗中联手前往三峡作案?三山别庄毁灭,公孙英打着三山别庄的旗号,浩浩荡荡公然北上京师,意在掩护数千里外三峡劫皇贡的行动,事后谁敢指证劫贡的事与三山别庄有关?好周密的计谋。”

  “我退出了,公孙龙可能要追来杀我灭口,所以我必须召集朋友严加提防。”天马长叹一声,大有英雄末路的感慨:“你一个人,就足以把这里变成血海屠场,我看,我是没有希望了。”

  “我会让他不敢来找你。”张允中郑重地说。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防守决非上策,褚前辈,我会去找他,会让他自顾不暇。我已经把公孙英北上的人歼除净尽,剩下他一个人,逃向光州找夜游鹰,护送他到夷州找他老爹。我这就动身,我非宰了他父子不可。”

  “喂!你要不要快船?”天马兴奋地问。

  “快船?你……”

  “我送你一艘快船,十二名好手舟子,昼夜兼程赶往上路,快得很。”天马兴奋不已:“到夷陵再换上三峡的船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老弟,你放心。舍弟的死,我相信你,你一定给了他公平决斗的机会。刚才你就可以一刀砍下我的脑袋来,但你刀下留情。

  “武林人生死等闲,只要死得公平,没有什么好埋怨的。我不能陪你去,我得严加提防。你宰了他父子俩,我也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。老弟,请信任我。”

  “好,我信任你,我接受你赠送的船,谢谢你,褚前辈。同时,令弟的事,在下道歉。”他伸出大手,两人行把臂礼。

  ***

  三峡天险,天下闻名,这千里山区,把四川隔成盆地,形成八百里的壮丽锦绣河山。

  在三峡的行船,真是险之又险,每年死在覆舟惨剧中的人,数不胜数。俗语说:行船走马三分险。但在三峡行船,是真有五分险。所以上游有一座酆都城,据说就是九幽地狱十殿阎王殿;成了仙的阴长生在这里设酆都,大概为了便于就近收罗溺死的鬼吧!

  张允中在东陵州登陆,重谢了褚家的众舟子,踏上了入川的旅程。

  入川要乘船,必须在东陵州改乘所谓上江歪尾船。下江的船沉重结实,不适宜走上江。如果覆舟触礁,再结实坚牢的船也是枉然,结实反而不易控制。

  他是很小心的,水道不熟,不宜冒险,便决定改走陆路入川。

  三峡除了以船作为主要交通工具之外,沿峡还有一条所谓入川古道,鸟道羊肠,在千山万峦中盘旋,沿途苗蛮出没,猛兽成群。有时古道与大江并行,路在千寻高崖中间伸展,行人向下望,头晕目眩魂飞胆落。

  因此,每一段路,行人几乎全是附近城镇村落的熟人,外地的长程旅客绝无仅有,胆气稍差的人望而却步,宁可乘船和死神水鬼赌命。

  一早,他背包里,手里点了一根问路竹杖,穿一身黑色紧身衣,踏出东湖客栈的店门。

  东湖客栈位于码头西端街尾,东面不远便是至喜亭。一条大道向西伸,二十五里便是西陵峡口。古道在江的南岸,自峡口南面的山峡东南行,远离大江,绕出三十余里方重新与大江会合。因此到了峡口之后,还得雇船过江,十分麻烦。

  自从昨晚船抵夷陵之后,他便发现有人在暗中窥伺,但不以为意,仅暗中留心。

  果然不错,大道远离州城五里左右,后面脚步声渐近,跟踪的人等得不耐烦了。

  两个人,穿青袍的人佩剑,穿蓝直袍的佩刀,脚下逐渐加快。

  他也脚下一紧,洒开大步紧走。

  道上行人渐稀,身后的夷陵城已经看不见了。路绕过一座小岗,前面路旁的树林中,踱出三名佩刀的青衣大汉,像是拦路翦径的毛贼。

  后面,脚步声接近了身后。

  “阁下,留步。”挡在路中那位留大八字胡,长相威猛的大汉抱拳行礼:“在下姓闵,有事请教。”

  他在丈外止步,回了礼,扭头瞥了已跟至二十步的两个人一眼。

  “不敢当,愿闻。”他微笑着说。

  “阁下佩有刀。”

  “山行风险,怎能不带刀。”

  “请将大名赐告。”

  “为何?”

  “这可以决定阁下是何方朋友。”

  “尊驾似乎并没表明态度身分。”

  “上江风雨欲来,群雄毕集,即将有事故发生。闵某奉命在路上,向往来的朋友套交情,与事故不相关的人,在下希望劝阻朋友改乘舟船。”

  “为何改乘舟船?”

  “乘船便可以避免介入,免受池鱼之灾。”

  “在下有点明白了,但不便说。抱歉,在下要赶路,借光。”

  “阁下……”

  “让路。”他沉叱,向前直闯。

  姓闵的一低马步,双盘手立下门户。

  “阁下,不可自误。”大汉沉声说。

  他冷笑一声,竹杖一伸,拨草寻蛇攻下盘。身材高大的人,不便以双盘下封,大汉够高大,因此退马步避招,简单省事。

  他得理不让人,一声长笑,竹杖如影附形长驱直入,洒出点点寒星,用的是枪招。

  “噗噗噗噗!”大汉连封四杖,满以为竹杖力道有限,只要格开第一枚,便可乘杖上传来的劲,便可乘机切入贴身反击,岂知连格四杖,不但没能格开竹杖,竹杖上传来的劲道反而逐杖加强,速度更疾,格了四声,人已退了丈二以上。

  身后的青袍佩剑人吃了一惊,紧跟两步手按上了剑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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