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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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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天,心兰醒来时,发觉柏青山呆坐在她身旁,盯着行将落下西山的明月发呆。她挺身坐起,只觉一阵昏眩感无情地袭来,浑身筋骨像有无数虫蚁在残酷地爬行,眼前一黑,重新倒下了。 柏青山赶忙扶住她,惶然问:“心兰,感到怎样了?” 她失声长叹,强打精神说:“没什么,只是有点不支。哥,你还不想动身么?等天亮后就走不掉了。” 他淡淡一笑,哼了一声,一字一吐地说:“我不走了。” “咦!你……” “你好好歇息,天亮后,找他们要万里孤鸿。” “你……你要与数百泰山贼一拼?” “当然,我不会傻得与他们大群悍贼拼命。” “哥,听我说好吗?” “你……” “目下他们人多势众,你不但孤掌难鸣,而且还得照顾我,没有雷琴,怎能与悍贼们拼搏?我想,泰山贼共有三伙,他们不会永远聚在一起。纪家堡与丐帮的人,也不可能留在泰山不走,等明天赴约之后,再来找他们并不晚。” “但那万里孤鸿行踪飘忽……” “半天工夫,他能遁往何处?” “这……” “除非他们搜遍山区,证实你已经不在,他们是不会分手的,等回来时,他们必定尚未撤走。” 柏青山沉吟片刻,点头道:“好,依你,咱们这就走。” 他背起了心兰,用腰带扎系妥,向北下山,降下锦绣溪河谷。 锦绣溪向西流,在中宫镇的西南与绵阳川会合。这就是说,此路不通,贼人必定在两处河谷口守株待兔,封紧了两条出路。 他不向西走,向北行,进入了北面的丛山峻岭,翻山越岭认准方向急走,他相信只要离开山区,便可到达北面的济南平原。 可是,这一带山区他不熟,必须顺山势而行,不可能向一定的方向走、因此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。那时,这一带山区人烟少得可怜,想找人问路也难似登天。而且即使发现有人,也不敢现身问路,以免对方向山贼通风报信。 西面是凤凰岭贼巢,他得尽可能向东避。 天亮了,他发觉正处身在一座山谷中一条小溪向南流,两旁高峰夹峙,无路可走。如果向北走,岂不是上山?水向低流,北面定比南面高,怎么走了三四十里还未离开山区?但不管怎样,他必须向北走。 终于,他到了小溪的尽头,已是日上三竿了。 越过一道山梁他心中一宽。北面,谷道向北伸,山势下降,可看到二十里外的广大丘陵平原。平原一片绿,可隐约看到一些村镇。 “谢谢天!我们快脱离山区了。”他兴奋地说。 “还有十余里山地呢。”心兰仍然心情紧张地说。 “至少,泰山贼追不上我了。瞧,连金鹰也找不到啦,咱们该找地方进食了。” 天空中有不少兀鹰在盘旋,但都不是云中鹰王那双灵禽金鹰。 他心中一宽,脚下一缓。这些天来,昼夜兼程,食宿完全脱了节,疲劳令两人的脸色走了样,如果这时碰上熟人,对方很可能不认识他们了。 两人衣裤已干,但饥火中烧,必须找食物充饥。心兰突向前一指,说:“瞧,前面山根下好像有座草屋。” 他心中大喜,说:“对,妙极了,好像刚升起炊烟呢。” 一阵急走,右面山势急降,山根下的树林中,果然有一栋茅屋,炊烟袅袅,但屋前不见有人。前面,山谷一分为二,一向北一向东。 他大踏步走向屋前,不由一怔。这栋茅屋柴口虚掩,门窗都呈现朽败的痕迹,连门柱下也伸出一丛野草,土壁上竟然生长着青苔,屋顶大部已经腐烂,只是不曾塌下而已,一看便知是久无人居的废屋。 废屋,里面为何有炊烟上升? 他想伸手推门,却又忍住了,油然生出戒心,说:“里面可能有人生火,但绝不是此宅主人。” “试试看。”心兰说。 里面突传出一阵怪笑,有人破锣般的嗓门叫:“宅主人骨肉早已化泥,谁在屋内谁就是主人,怕死的就不要进来,好好拿定主意。” 他将门一推,怔住了。厅堂不大,没有任何家具,积尘盈寸,蛛网遍布。中间生了一堆火,两根树叉作架,一根树枝穿了一头十来斤的山羊,正烤得香气扑鼻。火堆的东面,坐着一个干瘦的白发老人,膝上置了一把剑,面目阴沉,一双老眼漠然地盯视着火焰,对来客不加理睬,视如未见。 西端,负责转动烤羊的人,却是个金刚般的中年巨汉,发如飞蓬,虬须如戟,暴眼海口狮子鼻,慓悍之气外露,穿的青布衣裤已泛灰色,补丁不少,倒像个化子,骯脏不堪。左膝旁搁了一个大酒葫芦,右腿旁放了一把大剑。 所谓大剑,指的是将爷们用来搏杀的宽锋剑,可作刀用,比江湖人所用的佩剑重约三倍左右,招路以冲刺砍劈为主,花招派不上用场。 巨人桀桀笑说:“有种,进来吧,你们来得好,咱们正需要一两位证人,把妇道人家解下,青天白日背上就不怕人见笑?” 柏青山一看就知对方不是善类,说:“对不起,打扰了,在下是问路的。” “哈哈!问路?东面是老鼠谷,可到大龙潭。西北面二十余里是济南六镇的王舍人店。进来啦!大爷不叫你走,你绝对走不了。惹得大爷火起,剜出你的心肝来下酒。” 柏青山心中叫苦,打主意开溜。 柏青山久经风浪,心中有数,看了两人的相貌与神情,再一听巨人般的大汉说话的口气,便知又碰上了可怕的江湖邪字号人物,大事不妙。 目下他疲惫不堪,背上又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心兰,动起手来,可能凶多吉少。三十六着走为上策,他必须及早溜之大吉。 他正想转身狂奔,那白发老人却阴森森地说:“小子,你跑不掉的,你知道老夫与这条狗熊是什么人?请你进来那是对你客气,你不要不知好歹。” 虬须大汉接口道:“大爷与这位黄泉孤魂在此地与朋友约会,需要几个人见证。你给我乖乖留下,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。你如果想逃走,那就死在眼前。如不想立时毙命,你给我坐在一旁,先吃饱再说,免得做个饿死鬼。” 心兰大骇,俯在柏青山的耳旁悚然地说:“黄泉孤魂上官泉,宇内三魔之首,我们完了。” 柏青山向后退,刚退出一步,虬须大汉哼了一声,右掌一拂。 “砰”一声大震,门右的一堵墙,竟被他一记掌风所震倒,尘埃滚滚。相距在六尺外,这一记劈空掌的威力,委实骇人听闻。 柏青山也被震波所撼动,向左退了三步。 虬须大汉怪笑道:“你如果认为挨得起我山魈凌杰几记摧山掌,那你就跑好了,不然你就乖乖给我坐在一旁,听见没有?” 柏青山心中一紧,向心兰低声说:“咱们只好等机会了,这时撤走形势不利。” “哥,看来我们没有希望了。”心兰惨然地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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