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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四


  “季玉,季……玉,你……你醒醒……”她泪流满面,声嘶力竭尖叫。

  “抱他进屋子里去。”踱近的李璞玉说:“我是他的邻居,理该照料他。”

  “劳驾开门。”她抱起李季玉,已发觉他仍有呼吸,心中略宽,人没死需要救治。

  璞玉扭断锁,向中年人和年轻大汉打手势。

  两人也回了手势,转身离去。

  是暗中保护李季玉的人,事出意外来不及救应。

  ***

  李璞玉夫妇以邻居身分,在李季玉家中照料,居然知道用何种药物,助李季玉度过难关。

  整整花了一个时辰,用真气导引术,将昏昏沉沉的李季玉,从枉死城中硬拖回阳世,逐渐恢复了神智。

  欧阳慧不知如何救治垂危的伤者,心神大乱不知所措,只能接受璞玉的妻子安慰,任由璞玉进行抢救,与接待左邻右舍闻讯前来慰问的人。

  李季玉在这里人缘极佳,对待左邻右舍亲切大方,与一般作威作福的豪少完全不同,深获街坊市民的爱戴。

  天黑后不久,不再有慰问的人走动。

  璞玉夫妇也不便久留,返回邻舍歇息。

  这期间,有不少陌生的人在附近走动,有意无意地打听事故的起因和结果。

  所知道的是,李季玉受到一些人在大街袭击,背部受到重伤,仍在昏迷中,伤势沉重,结果无法预测,得等些时日,看是否能撑过危险期,才能知道结果。

  卧室中点了两支大烛,室中明亮,其他厅房黑沉沉,好静好静。

  欧阳慧把厨房的小火炉搬到卧室,生起炭火,细心地替李季玉熬煮汤药。

  璞玉夫妇先前送来的食物放在桌上,她毫无胃口,坐在床口愁容满脸,焦灼关切的眼神,留意李季玉身上的任何变化,凤目中不时涌现慑人心魄的冷厉光芒。

  李季玉平躺在床上,像是沉沉入睡,呼吸微弱,进出的空气不绝如缕,双手的掌心,不时出现收缩与舒张的线条,颜色也不断地慢慢改变,表示血液的流动舒缓激扬,变化不断改变流量与脉动。

  璞玉曾经告诉她,伤势已经稳定,但仍然不易受到控制,只要撑过半夜,子初之后如无特殊变化,便算是度过危险期,性命算是保住了。

  所以她要等,等子夜光临。

  李季玉像个无知觉的死人,她那能定下心?

  自从莫愁湖畔第一眼看到李季玉,她便没来由地喜欢这个泼皮式的男人,也许这就是所谓缘分吧!

  有些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,同样地,女人一见某一个男人,也有一见便芳心情有所钟的现象,没有理性好讲。

  在山东王府,她号称女中豪杰,与那些豪门子弟走马斗鸡脱略形骸,从没认真用女人的感觉,与那些所谓才华洋溢的子弟建立情爱的桥梁。

  也可以说,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,看不上膜拜在她裙下的勇士,行为显得豪放,却吝于付出相悦的感情。

  没想到,与李季玉匆匆一见,便没来由地心底涌起无边波涛。

  无条件的付出、喜悦、拥有,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变化,这期间主宰了她的感情生活,李季玉成了她感情生活的中心。

  面对床上生死难卜的爱侣,她心潮汹涌,强烈的报复怨毒之火,从心底涌升。

  在李季玉完全清醒,能说出经过详情之前,她所知道的消息有限,从邻居与璞玉口中,也仅知道概略的一鳞半爪。

  她所知道最明确的事,是从太虚玄女手中,救出李季玉的经过,便肯定是太虚玄女下的毒手。

  灾祸之源,该是平江土地。太虚玄女是平江土地请来助拳的爪牙,平江土地必须负起责任。

  “季玉,如果你有甚么三长两短。”她激动地轻抚李季玉的冰冷面庞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脸上的肌肉在抽搐,咬着银牙一字一吐:“我发誓,一定把沈家的人,送上雨花台法场,诛绝沈家的人替你报仇。”

  那是毋容置疑的,她一定可以办得到。

  李季玉的神智,迄今仍然时好时坏,一直不曾完全恢复清明,任督两脉一直不曾完全气血交流,因此脑部缺少气血,所以神情恍惚。

  背部受到重创,督脉形成阻塞的瓶颈,血脉无法畅通,得需要时间,让血脉带走受创的淤积才能稳定心脉,伤势不至于恶化。

  感觉中,她觉得李季玉的冰冷嘴唇,在她的掌心颤动,这并不是熟睡的人,所能发生的生理反应。

  但她情绪不安,忽略了所感受到的反应,认为李季玉服了药正在沉睡中,不可能有生理上的反应。

 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哨音,她整衣而起出室。

  拉开小堂屋的门,她发出一声低喝,屋上跳落两个人,跳落天井接近堂屋门。

  “可有消息?”她低声问。

  “还没有正确的下落。”一个黑衣人欠身说:“贺二爷亲自率领天策十虎将,追逐平江土地,迄今仍无消息。小姐,我们一直就不曾培植江湖活动的人才,对这些江湖龙蛇不了解,这是忽略下层人才的结果,所以对付不了这些飘忽的牛鬼蛇神。刚才消息传来,证实太虚玄女一群男女,已秘密乘船过江,明晨才能派人过江找线索,查她们的去向。从济阳侯府的人口中,确知符大小姐被掳走了,符家的人正四出求援。”

  “活该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
  “捉到两个前来窥探的镇抚司密探,如何发落,请小姐示下。”

  “叫他们滚,不关他们的事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

  “捉到平江土地的人,立即交给我。”

  “是的,将立即把人送来。告退。”

  “小心了。”

  两人上屋走了,她返回卧室。

  宅四周,潜伏着十余名携有弓弩的校刀手,小巷已被完全封锁,来一个捉一个。

  ***

  破晓时分,她坐在床口的小方凳上,倦极趴在床口沉沉入梦,凤目紧闭,但眼球不住转动,表示她的梦必定不平静,眼角泪痕仍在。

  火烛结蕊,亮度黯淡。

  突然烛蕊一爆下坠,烛光暗而复明。

  床上的李季玉,像幽灵般缓缓挺身坐起,轻柔地掀被伸张手脚,呼吸深长,脸色恢复红润。

  本来朦胧无神的虎目,幻发出精湛的异光。

  “两世为人。”他的语音已有蓬勃的生意。

  吐纳几次,悄然下床,审视欧阳慧片刻,伸手轻抚欧阳慧的顶门。

  “好好安睡,愿噩梦离你远去。”他轻吻那略现苍白的脸颊,温柔地抱起沉睡的娇躯,安顿在床上,盖好被再亲了一吻,将解下的剑塞在枕侧:“如果有缘,我今生不负你。”

  炭火已熄,他倒出药罐中尚温的药汁喝下。

  药是璞玉送来的,璞玉知道他需要何种药物。

  在此之前,璞玉夫妇已将他的保命金丹让他服下了。

  练武人不是郎中,但对伤科有些独到的治疗秘方。

  叩墙发出信号,墙移动近半,璞玉夫妇便过来了,可能整夜都在等候。

  “她怎样了?”璞玉指指床上的欧阳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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