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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九


  “你手中的剑是逸电,是冷面阎罗的门人么?”

  “那是家祖的长辈。”

  “哦!令祖是……”

  “家祖千手灵官。”

  “原来是渊老的孙女。有关令祖逝世的事,老朽略有风闻,火眼狻猊确也狠毒了些,做得太过分。不过,你怎能替令祖报仇?还是暂且……”

  “晚辈谢谢老前辈的关心。”

  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“老前辈,雷堡主已是九阴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“九阴教岂肯坐视?”

  “雷堡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,他会独自应约的。”

  “老前辈错了,他们对待一个后生晚辈,也会群起而攻,岂肯放过贤父子?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目下群雄聚会六老山庄,老前辈何不参与,共图九阴教?”

  “有些什么人?”

  “除了六老之外,还有陆白衣……”

  “不要说了。”狂风剑客眉峰紧锁地说。

  “老前辈,为何?”

  “老夫不与白道人士打交道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谢谢你的好意,不要说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那么,老前辈必须小心了。”

  “我会的,站在梅亭可看清山四周的来路,雷老匹夫如果多带人来,老夫掉头就走。你走吧!”

  “晚辈告辞。”

  傍晚时分,印佩独自到了府衙西首的一条小巷口,蹲在墙的暗影中。他穿得破烂,像个要饭的花子。

  不久,一个瞎子点着一根竹杖,竹杖敲点在石板路上,的的笃笃怪响,慢慢地到了小巷口。

  “怎样?”蹲在墙角的印佩低声问。

  “第三次搬迁,迁至城外南湖旁的长街,住入兴隆楼。”瞎子一面走一面说。

  “第五家后门口的门旁,有两锭银子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瞎子说。

  “也谢谢你。尔后连络,忠孝门老地方,老时刻。”印佩说完,扬长而去。

  起更不久,长街一带华灯初上,城外一带全不禁,水夫们成群地涌来长街寻找欢乐,茶楼酒肆座无虚席,花街柳巷的流莺衬出一片升平气象。

  兴隆楼附近,正是夜市的中心。

  兴隆楼规模甚大,不但是酒楼,也是旅舍。不仅有酒肉,也有女色。三间门面,可知排场不小,常年食客如云,生意兴隆。

  后面共有五进,左右有厢,有院。能在兴隆楼落店的客人,决非低三下四的小人物,多少也有些来头,店钱宿费也不是贩夫走卒所能付得起的。

  这里没有大统铺,仅有一间间雅致的上房,和不受干扰的雅室独院。

  每一进的中间,不是天井而是栽了花木的大院子,中间建了墙分隔,留了一座月洞门出入。

  廊下每根廊柱,皆有一盏灯笼,彻夜不熄,衣鬓香影与弦歌之声不绝于耳,房中与花厅传出的莺声燕语,与弦竹歌谣相应和。这就是兴隆楼,一处城外的最豪华、最欢乐、最可爱的销金窟。

  对岸鹦鹉洲那些从洞庭上江来的木排商,白天做完买卖,傍晚乘船过江,在这里享受醇酒美人,或者豪赌一番,常常进门时腰缠万贯,出去连裤子都易了主。床头金尽壮士无颜还是幸运的,有些连命都贴上了。一年辛苦,到头来仍是货尽囊空,然后孤零零地打道回乡,上山伐木打点明年再来。

  雷堡主一群人迁到兴隆楼这种复杂的地方,委实令人百思莫解,不知是何居心?酒楼旅舍,人人可来,混入三五个刺客易如反掌,这不是有意开门揖盗自找麻烦么?

  雷堡主当然有他的打算,接连两夜老巢被人屠和印佩袭击,不但脸上无光,也损失了不少人,爪牙们已吓破了胆,斗志全消,他怎能不担心?这些江湖好汉都是些亡命之徒,敢斗敢拼敢作敢为,一言不合便发狠拔刀拼命,无所畏惧。但对方却不出面叫阵,想斗想拼也找不到对象。

  神出鬼没,飘忽如神龙,谁也不知道何时会丢掉老命,也不知敌人在何处,即使在身旁也无法认出。

  因此,便要时时刻刻提防而又防不胜防,再凶再狠也无可奈何,难怪他们心惊胆跳壮志全消。

  雷堡主已料定印佩与人屠赵三,不会再冒险来巢穴袭击,凡事可一不可再,有二没有三。

  但为防万一,只好一日三迁看看风色,不但可摆脱敌人的追踪,自己也可安心地带人四出搜寻敌踪。

  这就是他迁到兴隆楼的用意,大胆地匿居在旅舍,最危险的地方,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
  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,如意算盘打错了一遭。

  令狐楚的话传到了,汉中彭家寨寨主到达武昌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
  雷堡主担上了无穷心事,他立即摆脱了搜寻印佩与人屠赵三的事,自己亲谒教主商量对策。

  巢穴设在东面的一栋独院中,四周各有三丈宽的花圃,前后廊各挂了四盏灯笼,月洞门通向院子的花径旁,派有警哨把守,不许闲人乱闯,即使是店伙,也必须经过许可方能放入。

  前后门也派有人,站在屋角的影中,每人监视两面,任何人也休想接近。

  两名爪牙闲着无事,在前廓席地而坐。邻院传来一阵阵喧哗和怪笑,夹杂着歌女的歌声和琵琶声。

  右面的爪牙猛咽一口水,嘀咕着说:“见他娘的大头鬼!住在这灯红酒绿的兴隆楼,却不准出去找快活,简直是造孽嘛?”

  左面的同伴叹口气,接口道:“兄弟,少发些牢骚了,让总管听到,少不了有顿好臭骂,何苦来哉?”

  “哼!总管这时与少堡主不知在何处快活呢!”

  “他们随时可能回来。”

  “别开玩笑,不到三更他们会回来?见鬼!谁都知道今晚不会有人前来袭击,他们放心得很,只苦了咱们这些傻瓜,提心吊胆地当值。”

  “放心啦!你还怕没机会去找快活?”

  “机会不是没有,只怕咱们未能留得老命在。”

  “少废话了,你猜今晚会不会有人来骚扰?”

  “猜想大概不会,好事不过三,那几个小辈连闹两晚,必定以为咱们有备,不敢再来了。”

  “但愿如此。”

  前一半院子中突出现一个手握酒壶,东歪西倒的人,走三步退两步,一面喝酒,一面嗄着嗓子含糊地唱:“砍了一山啊!又一山,为的是那小呀小心肝。卖了一排啊!又一排,哥哥呀,替你来呀来安排。哎哟哟!来呀来安排。情妹妹啊!只要你给我三分情和意,情哥哥把金砖银瓦啊!送呀送到你家来!哈哈哈……”

  “乒!”锡制的酒壶跌落在砖上。

  “砰!”人也倒了,在地上哼哼哈哈发酒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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