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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三


  “咱们这些杀人放火的英雄好汉,从不信鬼神。”

  “那就是你眼花。”

  “不可能的。”

  鹰爪王往下跳,说:“算了吧,人的眼睛,有时是靠不住的,正如一加一有时并不等于二是同一道理。喝酒吧,不早了呢。”

  风扫残云站在破窗内,摇头道:“你们可曾发现右首那株桃树有异么?疑心生暗鬼,半点不假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鹰爪王不解地问。

  “如果窗不破,便可看到树影刚好投射在窗上,怎会有人?咱们三人的耳目,难道就迟钝得不知两丈外的动静么?如果是印小辈找来,他受伤不轻,接近至十丈外,也难逃咱们的耳目。”

  神风羽士钻入破窗,苦笑道:“在下并不是担心印小辈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距此五六里,山的那一边住了几个隐世高人,来无影去无踪,十分可怕。我担心是山那边的人来了。”

  “哦!你与他们结了仇?”

  “仇已化解了。”

  “那还怕什么?”

  三人重新入座,神风羽士犹有余悸地说:“一言难尽。总之,希望真的是兄弟眼花。”

  鹰爪王笑道:“真是你眼花了。公冶兄说得不错,树影的确刚好投射在窗上。算了吧,咱们来商量明天找印小辈的大计。”

  “你准备如何进行?”风扫残云问。

  鹰爪王颇具自信地说:“明天,得劳驾主人派出人手,只要发现印小辈,便将他引来,先把他稳住,再设计把他弄翻生擒活捉。公冶兄则与咱们外出找寻,或者埋伏在经路上,只要你指出正身,兄弟再出面引他前来就擒。如果得手,郭兄便不用到武昌与敝拜兄会晤了。兄弟就带了印小辈,派人知会敝拜兄一声,将人押往西安,敝拜兄便可以借故离开武昌了。”

  “咦!不帮助火眼狻猊了?”

  鹰爪王哼了一声,冷冷地说:“如果印小辈真是酒狂的门人,你认为雷家堡今后会轻松么?再说,落魄穷儒艺业有限,火眼狻猊一个便足以应付,何必拉上许多人凄热闹?老实说,火眼狻猊这次劳师动众,谁知道其中有何阴谋?以上次他纠众向千手灵官寻仇的事来说,他与九幽鬼判沈家兄弟,便足以将千手灵官打入十八层地狱。但他却带了一大群人前往,要别人打头阵,他自己却在最后赶到,这算什么?是何居心?”

  风扫残云冷冷地说:“但印小辈是穷酸的门人。”

  “等捉到他之后,便知究竟了。”鹰爪王说。

  “如果他是穷酸的弟子,将他带往武昌对付穷酸,是不是成功有望?”

  鹰爪王喝了一杯酒,冷静地说:“等捉到印小辈之后,再商量并未为晚。”

  神风羽士不愿再浪费口舌,这两个客人互相仇视,针锋相对态度不友好,再说下去,必定反脸成仇不欢而散,难作左右袒,赶忙劝酒道:“两位不必再说了,等捉到印小辈再决定好不好?天色不早,咱们喝酒,不醉无休,干!”

  一个黑影悄然离开纸坊,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。怪的是并未引起犬吠,大概是纸坊的熟客。

  这期间,正是印佩发现宗姑娘的同一时刻。

  印佩因避嫌而逃离木屋,被人发现呼贼,他只好往山上逃,慌不择路。

  没有人追来,他心中一宽,心说:“老魔狼狈逃命,知道我不舍地追踪,必定不敢往有人处逃,以免暴露行踪,很可能逃入山林深处藏身暂避,我该在山林中好好搜一搜。”

  正打量四周,希望决定搜的方向,突听左面山脊上传来一阵笑声,心中一动,不假思索地遁声源急搜。

  眼前出现一座以树皮盖顶的小亭,匾额上刻了三个大字:松月亭。

  亭内有两人对坐,谈笑自若地下棋。

  他想退。昨晚宗姑娘曾说过,她爷爷可能到松月亭与徐爷爷下棋,会不会就是这两个人?他必须及早溜走,但已来不及了,对方已发现了他,向他招手叫:“年轻人,过来歇歇脚,替咱们评评理。”

 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,以免引起误会,一面走近一面笑道:“两位大叔抬举小可了,小可年轻识浅,怎敢奢言评理?”

  他心中一宽,两人皆年约四十出头,不是老年人,可以断定不是宗姑娘的爷爷了。也许,可从这两位棋迷口中,打听出风扫残云的去向呢。

  两个中年人一南一北,北首那人圆脸一团和气,红光满面,双目奕奕有神,留了三绺长髯。

  南首的人四方脸,脸色红润,修眉入鬓,大眼黑白分明,留了八字胡。

  两人都穿了天青色宽博袍,身材修长,气度雍容神色安详,一看便知是家道小康在小居享清福的爷字号人物。

  他走近,南首的中年人说:“你先看看,看能看出些什么?”

  他在一旁审视良久,笑道:“看布局,大势已定,仅第一星边路角尖一带些少争夺,已无关大局了。”

  南首的中年人呵呵笑,问:“你怎知星位。”

  “看局势,一般授子棋所占的星位极为明显。这是一盘受三子的棋局,一看便知。”

  “见鬼!那是不可能的。”北首那人抓抓头皮说。

  南首那人笑道:“事实这位小哥已经看出了。”

  北首那人仍不服,问:“小伙子,你看出到底谁胜谁负?”

  “依小可看来,黑子已无可挽回,南半壁江山尽是白子的天下。”他摇头道。

  “有救么?”

  “如果第一星附近边路至角尖一带,谨慎些或许可争回六子以上,但大势已去,无补于事。”

  “你代下,看你能否真能争回六子。”南首中年人欣然地说,将黑子盒从北首中年人面前移过。

  他笑笑,说:“两位大叔不是要评理么?不知所争为何?”

  南首中年人向第一星附近的边路一指,说:“我警告他这一手反扑是危棋,他不愿意。”

  印佩笑道:“也许大叔错了?”

  “我错了?”南首中年人惑然问。

  印佩开始指指点点,说:“这一手固然危棋,但可以倒提白子打五还一,而白子在尔后五子可吃掉角尖黑子十一。可是,黑子可在尔后四子中,争回边路一大片地盘,足以弥补损失而有余,大叔不信可以试试。”

  南首中年人呵呵笑,开始捡拾棋子,说:“好,你的棋力相当高,咱们下一盘。”

  他摇头,笑道:“抱歉,小可有事在身,无暇奉陪,改日候教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小可找一个人。”

  “你找谁?”

  他将风扫残云的相貌说了。南首中年人向北首的同伴打眼色,笑道:“你找对人了,那位姓公冶的人,正是老夫的宾客,你找他有何贵干?”

  印佩一惊,硬着头皮说:“他是小可的仇人,小可……”

  “仇人?你,年轻力壮,而他却是大半截入土的风烛残年老人,你这是算什么?”南首中年人沉下脸问。

  “大叔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那人年岁虽长,却是个武艺惊人修为……”

  “住口!”

  “大叔,我非将此人找到不可。”他坚决地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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