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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“当真?价值数百万的珍宝,如果查出来,那都是我的,你老兄用一万两要买,不是开玩笑是什么?

  “这笔珍宝,当今皇上委由蜀王远至万里外的天竺异邦去采购,花掉了四川三年的赋税,你那一万两银子,还不够所发的零头。

  “而且,我四海游龙的眼中,一万两银子还看不上眼,为了要消息,在下所花费的银子也有二千两出头。

  “最重要的是,我四海游龙从不收受不义之财,你们的银子沾满了血腥,请不要用来侮辱我好不好?”

  “老弟……”

  “两位请吧,不送。”周游下逐客令。

  “咱们别无商量了?”

  “没有。”他斩钉截铁地说:“你把在下的话带给黑福神,上次的口信我相信他已经收到了,随即发生毒针偷袭的事,一切后果,他必需负责。

  “五毒瘟神夫妇已经死了,下一个是谁,目下不便见告,反正你们都有份。还有,下一次见面,如果得罪处,尚请好好包涵,请吧!”

  他拉开房门,冷笑伸手送客。

  赵吉在门外转身,冷冷地说:“世间有不少自命英雄的人,他们的结局是极为悲惨的。你阁下的豪气和执着的态度,在下极为佩服,但愿你今晚的决定是明智的,再见。”

  “但愿你老兄也明智。”他含笑抱拳送客。

  送走了客人,他掩上房门笑笑说:“我说你们明珠园的人是黑福神同谋,你居然沉得住气,是默认吗?”

  内间里出来了穿绿衣裙佩了剑的乔江东,还有穿短打的乔文英姐弟俩。

  “如果你连敌友都分不清,未免太危险了。”乔江东淡淡一笑:“黑福神希望你死在明珠园倒是不假,也希望你知道明珠园的虚实,可惜他两样希望都落空了,反而暴露了他的阴谋和本来面目。我们已弄到他们几个人,已经大致了解他们的手段和目的。”

  “周大哥!”乔文英对他的态度有了显著的转变:“他们把汉中闹得天翻地覆,我们来联手合作对付他们好不好?黑福神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他们人多势众。”

  “好是好,可是我对你们不能无疑,我不信任你们。”他坦率地说:“一开始你我就是仇敌。如果换了你,他也不会信任我。”

  “你不要疑解疑鬼好不好?”乔姑娘半急半嗔:“你这人……你要我怎样才能说服你?你救了我们……”

  “我救你们并不是有意救的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他说:“要不是知道黑福神当天无暇离城,我又无法久等,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呢。你们被擒,谁敢说不是黑福神的下一步棋?”

  “下一步棋?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苦肉计呀!等那老枭雄一切手段失效,计穷力尽之后,还有你们这一步棋,说不定真会有用呢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我问你,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?”

  “只要我知道的事,我发誓一定诚实地回答。”乔姑娘正色说。

  “好,我先谢谢你了。我的问题很简单,明珠园与黑福神是不是同谋?希望你回答的也简单。”

  “绝对不是。”乔姑娘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  “去年劫宝案发生,现场那三位可疑村姑是你们的人吗?”

  “我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们与黑福神有否约定?”

  “在此之前,我们根本不知黑福神是何来路。”

  “这就怪了。”周游困惑地自语:“难道我真的判断错误?唔!真可能错了。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乔姑娘问,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。

  “好,我告诉你一年前所发生的事故可能的合理推测。”一面说一面留意姐弟俩的神色变化:“当珍宝从成都启运时,内奸早已混入了蜀王府,沿途皆设有眼线,一切已在掌握之中。

  “为免珍宝出意外,因此在南栈道不宜动手,汉中正是最理想的下手所在地。

  “事先,驿站的伙夫就神不知鬼不觉易了人,在茶水中下毒作得天衣无缝,接应的人,先片刻扮骡夫出城,恰好在毒发期位于运宝队前面。

  “毒一发作,内奸便危言耸听,说是可怕的可以传染的瘟疫!把中毒尚未发作与及未中毒的人,吓得仓惶四散逃避瘟疫,等负责运送使将人追回善后,珍宝已失了踪。

  “劫走珍宝的人不少于七个,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,没料到他们的主子另派了一批人在旁守候,半途被出其不意地杀得精光,把珍宝带走了。

  “这些事我要四出宣扬,才能把被追急了的狗逼得跳墙。

  “好了,我忙得很呢,你们也应该走了吧?记住,不要再利用后面的那小窗出入,以免误会。”

  丢下了乔姑娘姐弟,他匆匆出店溜进了上元巷。

  ***

  距锦毛虎的窖子不远,有一座并不上等的小赌场。

  已经是二更正末之间,赌客们赌兴正浓。

  赌场最后面一进,斗室里汗臭熏人,酒气令人作呕,喧哗声最为刺耳,不时可听到粗野的咒骂声、哗笑声、惊叹声、叹气声……

  起初,这一桌面共围了一二十个人,都是些敞开衣襟,言词粗野的赌客。最后,剩不到十个人了。

  赌客虽粗俗,但赌具确颇为文雅:大张天九,牌九。

  不要小看了这三十二张天九牌,这玩意比麻将的历史不知要悠久多少年代。

  起初,这玩意并不是用来当作赌具的,也不称天九,是叫牙牌。用作赌具,体积放大了三倍。

  文人雅士,用来排词。

  大闺女与深闺妇女,作为兰闺清玩打发日子,连老太婆们也乐此不疲。

  也许是想从此回忆当年十五二十时,那些逝去了永不再回的黄金岁月,排解深闺的寂寞与空虚。

  相信宿命鬼神的人,用来占吉凶究祸福,这就是颇为有名的牙牌神数。

  说起来,真是雅俗共赏的玩具。

  但一成为赌具,就不知有多少人沉迷其中,而至妻离子散倾家荡产。

  轮到当庄的是一个斗鸡眼的中年人,面前大概还有二十余两银子,一连两把庄下来,大概输得脸都发黄了。

  他抓起骰子吹口气,一面举手猛摇,一面瞪大了斗鸡眼诅咒:“真他娘的碰上了鬼,今晚谁当庄谁倒霉,我斗鸡眼老八偏不信邪。押好了没有,离手!”

  天门坐着的歪嘴柳七,一头汗水红光满面,兴奋得咧着歪嘴直打哈哈。

  他面前,堆了一大堆,成串的制钱,三两二两的小块碎银,十两的元宝,一两的金叶……真不少呢。

  所有的人又羡慕又妒忌的叫:“他娘的歪嘴七,今晚时运来了,押一把赢一把,大概他昨晚喝了他烧锅的洗脚水,时运来了!”

  歪嘴柳七懒得理会那些缺德的风凉话,推出三锭元宝,拉开大嗓门歪着大嘴兴奋地叫:“老八,押你的抬面,上下两家任你挑。”

  上下两家一共不到三吊钱,斗鸡眼老八希望上下两家能替自己壮壮胆,毫不考虑地说:“不用挑,我要,其余的看庄。”

  “好,掷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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