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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“抱歉!我不希望分心,万一你在背后给我来上一下,我四海游龙岂不成了一条死龙?你往北还是往南?”

  “在下往南。”

  “好,祝顺利。”周游举手相别,越野北行。

  张白衣摇摇头,喃喃自语:“这小子真令人莫测高深,也许,我真该向他求助。也许,闯荡半生,我的胆子是愈来愈小了。”

  园北,是宅院的后方,那是一座供内春游玩的后花园,往昔所栽的奇花异草,已因日久无人管理而荒草荆棘丛生,花草凋零以非昔年风貌。

  那座油漆斑剥的凉亭,野草已侵及台阶,厅中的石桌石凳,总算仍然完好。

  石桌上,摆了一壶茶,茶盘内有四只小茶杯。远远地,可以看到坐在桌旁石凳上的朦胧人影。

  这人刚来不久,端坐不动像个石人。如果不移动,即使接近至十步内,也不易发现亭内有人,星月无光,天色太黑了。

  三五十步外,便是黑沉沉的广厦。

  这人移动了。

  首先传出移动茶杯的声音,然后是茶水入杯的声浪。

  “该出来了吧?行动点尘不惊,飘忽如魅,定非泛泛之流,何不进亭来坐坐?本夫人已具茶相候多时。”亭中人发话了,声如银铃十分悦耳。

  但“本夫人”三个字,充份表现出自负、尊贵、目空一切的情愫。

  右侧十余步外,杂草丛生的半废花棚下,踱出一身黑的周游,缓步向小亭接近,呵呵一笑说:“在下知道花园不加整理的原故了,陌生人想从此侵入宅院,不可能不发出声息,这些野草荆棘,的确难倒了任何高明的夜行人。”

  说话间,已到了亭下。

  “请进来坐。”亭内的人说。

  “谢谢。”他客气地说,泰然举步入亭。

  “不必客气。”

  “在下周游,请问大嫂贵姓?”他坐下笑问。

  “贱妾夫家姓乔。”亭内人递过一杯茶。

  “姓乔?乔夫人,谢谢。”他将茶杯移近道谢。

  “我知道你。”乔夫人说。

  他目力超人,练成了最佳的所谓夜眼,已看出了乔夫人的年岁不大,空间里流动着品流极高的淡淡幽香,这是青春少妇爱美的事实证明,年纪大的妇人就不好意思用香熏衣了,那会被人讥笑为老妖精。

  “在下并不感到惊讶。”他说。他想起了乔江东,猜想这位夫人很可能是乔江东的母亲。

  “你很大胆。”乔夫人说。

  “乔夫人是指在下喝了这杯茶?”他一面说,一面将已喝干了茶的茶杯移出:“这不像是汉中茶,倒有八分像是江南的雀舌。”

  “想不到尊驾竟是行家,正是江南雀舌。我的意思是你一不先搜索四周,二不先预觅退路,长驱直入无所忌惧。当然,你喝茶毫不犹豫,冒了天大的风险,这份胆气也委实令人佩服!”乔夫人说,替他斟了第二次茶。

  “好说好说,这与胆气无关,像乔夫人这种艺臻化境的武林高手,用不着在茶中计算人。”

  “你怎知我艺臻化境?”

  “贵同伴的造诣,绝不比乔夫人低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在下未进入贵园之前。贵同伴已钉在在下身后了,所以乔夫人知道在下未搜索四周,不曾先侦察退路。呵呵!何不请贵同伴出来谈谈?她就在后面的花台后。”

  十余步外野草丛生的花台后,姑起另一位穿劲装外罩披风的丽人,轻盈地进步而来,说道:“好厉害!受愚弄的反而是我。”

  “这是舍妹真真,夫家姓赵。”乔夫人说。

  姓赵,周游想到了赵吉和钱祥。

  “赵夫人好高明的轻功身法。”他由衷地说:“穿枝入伏,草梢不摇,宛若无形质的幽灵,佩服佩服。”

  “比你还差三五分,是吗?”赵夫人打横坐下:“天下间数轻功,首推南阳卓家的凌空虚渡,武林无出其右,你与南阳卓家有何渊源?”

  “南阳卓家艺出少林,凌空虚渡源出禅门。在下不信神佛,与佛门无缘。”

  “尊驾的师承能否见告?”乔夫人问。

  “说出来岂不替师们蒙羞?”他一言带过,立刻转变话锋:“在下来得冒昧,两位海涵。”

  “你来有何贵干?”赵夫人问。

  “向两位请示陶大娘母女的下落。”

  “无可奉告,我倒有事请教。”乔夫人放下茶杯说。

  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乔江东是我的女儿,当然她的名字不叫江东。”

  “你们没有计算在下的理由。”他喝干了杯中茶说。

  “你怎能如此对待她?”乔夫人的语气变了,责难的神情溢于言表。

  “乔夫人,你不认为令嫒这样戏弄我,而我那样对待她已是情至义尽?”

  “住口!”乔夫人冒火了:“她一直没对你怎样。”

  “我也没对她怎样呀。”

  “你把一个大闺女的衣裙卸了,还没怎样?”

  “这个……”他被对方大胆的质问塞住了嘴。

  “说呀!”

  “在……在下并不知道她就是乔江东,还以为她是锦毛虎的……”

  “住口!你敢污辱我的女儿?”乔夫人拍案而起,声色俱厉。

  “这是令嫒自取其辱。”他大声说,也倏然站起道:“你把她宠坏了,她大胆得居然敢与妓院的鸨婆打交道,难道你从没有教她这地方不能去吗?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?你该阻止她的。”

  “事先我不知道她的安排……”

  “那就不能怪我。”他坚决地说。

  “你……”乔夫人冲动的举手。

  “姐姐,不可冲动。”赵夫人伸手虚拦:“现在不是该责备谁的问题,而是该谈如何善后,你两人都坐下,好好谈谈。”

  “没有什么好谈的,错不在我。”他顽强地说。

  “你听我说。”赵夫人设法打圆场:“纯纯丫头今天的态度,有了完全不同的转机。天黑之前,她恨不得把你捉来剥皮抽筋,之后,谈起你她就羞人答答撒娇,我想,她不但已原谅了你的无礼,而且对你有了十分的好感。因此,我姐姐要带你去见我姐夫,希望你能答应。”

  “去见令姐夫?为何?”他仍在胡涂。

  “我相信家姐夫见到你,必定很满意,论人才武功,你都是第一流的。”

  他总算有点明白了,摇摇头坚决地说:“抱歉!在下的事多着呢,而且,在下目前没有多了解女人的打算,江湖生涯在下尚未厌倦呢,恕难从命。”

  “什么?你……你竟然敢拒绝?”乔夫人不悦地问。

  “不错。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,铿锵有力。

  “由你不得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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