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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“大小姐,你在说外行话。”他笑了:“这根拐杖一定揍过不少人,他们有不少人受了伤,杖上一定有好些人的气味留下,甚至有血腥。猎犬对血腥最敏感,会找得到真正的主人吗?就算假瘸子已经回州城,怎么找?牵着猎犬满城走?”

  “这……算了。”小姑娘把拐杖丢至屋角。

  “可以留给我做拐杖。”他忍住笑。

  “做屋柱还差不多。”小姑娘白了了一眼,知道他在说俏皮话:“我们已经雇妥人,把你抬回家医治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不肯也得肯。”小姑娘一跺脚,嘟起小嘴:“杨大哥应该好好管你,免得你让那些恶贼诱坏了。这次幸而你受了伤,真是谢天谢地。看你的气色非常好,脊伤或许不会太严重。我爹是金创专家,一定可以治好你。来人哪!把他抬走。”

  涌入两位亲随,两位村汉,七手八脚不理会他的抗议,连项家福也帮着替他拾掇,小姑娘像指挥若定的将领。

  ***

  人熊曹霸急于赶路,不愿在徐州逗留,越过徐州驰向渡口,怔住了。

  欲速则不达,过不了大河。

  一大队从南京北旋的铁骑边军,也可能是御林亲军,沿河岸扎临时营账,码头挤得水泄不通,车、马停满三里宽的河岸。

  十余艘大小渡船,要渡五千多名官兵,两百余部军车,与七八千匹座骑和驭马,一天能渡过多少?所有的旅客,皆望河兴叹叫苦连天。

  人熊是特权人物,携有权贵的勘合军符。

  但那些军爷被赶出南京,已经是怨天根地,满肚子委屈愤怒,对特权人士尤其反感,哪肯通融让他们优先过河?几乎没收了他们的座骑。

  渡头距城约五里左右,位于城东北角,与运河(祖河)口相连,建有小浮桥,自然形成一处小市集,有几家颇象样的旅舍。

  这是早些年大河北移之后,所形成的小市集,那条运河已经快要淤塞作废了。

  七个人在渡头落店,眼巴巴地枯等。

  一天、两天、第三天入暮时分,最后一辆军车才上了船。

  天一黑,渡船停航,他们只能等待,明早才能动身。

  他们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事,不知道阴雷豹那些人的遭遇,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忘了。

  地头蛇根本不想正式乘渡船过河,他们有往来的捷径,位于上游五六里的洪口村,有小船可以偷渡。

  他们是外地的强龙,呆在渡头枯等。

  ***

  大官道从丰县进入山东,从曹州贯入京师地境,北行直抵广平府。

  七月天炎阳如火,大平原中热浪蒸人,即使有车马代步,也极为辛苦。

  前面有军队占路,他们只好耐住性子慢慢跟,打算出了南京地境,改走山东或河南超到前面去。

  这天午后不久,丰县在望。

  在丰县改道比较有利,右走山东左出河南。

  他们打算住宿一天,然后绕河南放马奔驰。

  丰县,好地方,与邻县沛县合称丰沛,汉高祖的故乡。

  汉高祖与楚霸王争江山,用计唆使楚霸王在徐州建皇都,他自己却在关中建都城,结果东下吃掉了楚霸王。

  这是说,徐沛根本就不适宜做皇都,平原无险可守,江山稳固不了。

  丰县的县城,没有人把它看成可以死守的城,因此小得只有周围五里多一点,而且是土墙尚未砌砖,表示随时皆可放弃。

  白衣神兵就曾经三度攻破这座城,目下仍是满目疮痍,元气未复,人民死掉十之七八。

  南门外也有象征式的南关,没有关墙,建了一座凉亭似的南关门。

  小市街以南关门为中心,像一座市集而不像城厢。

  军队过境而不入,继续北行。

  不想走的旅客,纷纷找城内城外的客店投宿。

  官道绕城东而过,岔出的大道沿河堤直抵南门城外的街口,旅客纷纷直趋大道,表示不再北行。

  有座骑的人赶着领先,人与车后随。

  但前面已有些徒步旅客走动,路两侧鱼贯而行。

  偏偏就有不按规律的旅客,走路中而不走两侧。

  路中是车与马的优先通行道,在这一段禁止驰马,只能徐徐放缓慢步,以免伤害行人与掀起尘埃。

  一名留了大八字胡,脸色如古铜,粗眉大眼的大汉,手点一根问路杖,似乎眼睛有近视现象,点着问路杖在路中漫步,背了一只大包裹,风尘仆仆身材高大,一看便知是长途旅客。

  七匹健马快步到了大汉身后,有特权的人特别神气,不理会只能慢走的成例,用的是小驰。

  旅客纷纷走避,七匹马几乎横列占满宽阔的大道。

  大汉不但眼睛有毛病,很可能也有点耳背,没听到蹄声,也没看清旅客走避的光景,仍走在路中,点着问路杖悠闲地一步步向街口走。

  中间座骑略为超前的人熊曹霸,大概大太阳晒得火气旺,被军队堵路也心中焦躁,认为旅客有意挡路,有如火上加油,怒火一冲便露出强者的嘴脸。

  就在越过的瞬间,俯身一马鞭抽出,“叭”一声脆响,鞭抽中大汉的胸口。大汉背上有大包裹,所以马鞭是向后抽的,一击便中。

  “哎哟!”大汉厉叫,仰面便倒。

  糟了,右侧第二匹健马来不及收蹄,同伴没料到人熊会冒火揍人,马蹄疾落,踹中大汉的大包裹。

  大汉幸运地没被踹中,滚了两滚。大包裹破裂,乱七八糟破衣裤杂物散了一地。

  “救命啊……”大汉狂叫,爬起来就慌忙一杖扫出。

  最右侧的一匹座骑遭了殃,大汉根本不知东南西北,反正爬起来就一杖急扫,恰巧击中那匹马的左前蹄。

  “希聿聿……”健马受伤,长嘶人立而起。

  马上的骑士反应超人,先一剎那跃落,“噗”一声给了大汉一劈掌,落在左颈根力道甚重。

  “呃……”大汉斜摔而倒,沾了一身尘埃。

  有人大叫,有人上前救人,有人抢着替大汉捡拾包裹的杂物,喊打声四起。

  但没有人真敢上前出手,人熊七个人不但长相狞猛,而且佩了刀剑,鲜衣怒马气势逼人,谁取上前兴师问罪?

  有些怕事的旅客,干脆急急离开现场。

  要存心生事,是非常容易的。

  天气炎热火气大,一句话便可引发一场冲突。

  两位年轻力壮的旅客,扶起灰头土脸的大汉。

  七匹座骑全勒住了,七双怪眼凶狠地向众旅客扫视,似在严厉警告叫喊的人,看谁敢管闲事。

  “你们这些天杀的强盗。”大汉拚命大叫:“救命啊!抢劫哪!我的包裹……”

  “不要叫了。”架住他的旅客好意地劝解:“有人替你捡拾包裹,不能乱叫强盗抢劫……”

  “让他叫,大爷好再给他一顿马鞭,按他个半死。”人熊人高马大,嗓门像打雷。

  大汉突然撑开两名旅客,站稳了,双目彪圆,狠瞪着高坐鞍桥的人熊。

  “你是谁的大爷?你打人用马踹人还敢再行凶?”大汉的嗓门也大,哪像个眼睛近视耳背的人?

  “咦!你这狗东西好大的狗胆。”

  “你还骂人?”

  “大爷还要再揍你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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