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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中年骑士在小桥头下马,在桥栏挂缰安顿座骑,开始观察附近的景物。

  大官道宽有五丈余,河宽仅三丈左右,架起的大木桥长宽都是四丈,桥头两侧,竖起两丈高的灯柱,各悬了一盏大型圆式气死风灯笼,烛粗近寸,亮度甚佳。

  桥北面百十步官道右侧,便是小小的营口村,可能早年是军队屯田的小营寨,所以土围墙高大得像南方的城墙。晚上想进村,休想。

  灯柱往东西延伸,每隔四丈悬灯一盏,看不出任何异状,那只是大户人家夜间外出办事的照明灯笼,没写有姓氏或堂号。写了字的灯笼,会产生浮动的阴影,影响视线易看到鬼魅。

  不可能找人询问,也没有询问的必要。

  看不出异状,中年人回到桥头,举手打出信号,远在里外的两组人马立即会合,同时策马动身接近。

  小河成半弧绕过营口村,大木桥正在半弧的顶点,灯柱却是东西整齐排列的,最后一根灯柱,距草木丛生的河南岸已在百步外了,因此中年人并没察看河岸,当然也没有察看的必要。

  距桥头还有三四十步,桥北二十余步突然火光一闪,轰然一声大震,火星曳尾摇曳直上十余丈高空,砰然一声大震,光芒耀目。

  旗花信号,军用的指挥工具。

  所有的人皆怔住了,怎么一回事?

  “四海牛郎,纳命!”叫吼声震耳,人影纷现。

  弦声狂鸣,第一波箭雨到达。

  难怪灯笼如此明亮,用途是照亮目标。

  “哎……呃……”中年骑士第一个遭殃,身上共中了三支狼牙,倒在桥头挣命。

  真有上百名箭手,从河岸的草丛冲出,一面冲一面发射狼牙箭,箭雨向人马集中攒射。

  第三组骑在百步外,但仍在弓箭的威力范围内,所谓百步穿杨,意思是弓箭威力最强的顶点。

  幸好路两侧是麦田,用狗爬式或蛇行术,可以完全掩蔽,是唯一逃走的生路。

  聪明机警的人有福了,第一个反应便是滚落马下向外爬入麦田。

  四海牛郎是最聪明的人,爬得最快。

  二十二匹马,倒了十九匹。

  三匹无主的座骑,站在已死的主人身旁摇首拂尾。

  一阵围搜,花了半个更次时间。

  共带走了十五具尸体,马骸也拖走了。

  白衣军纵横天下期间,在这条路上四次往来,进围京都,但沿途的大城,皆屹然无恙。

  白衣军山东响马均以骑兵为主,没有攻破大城的能力。

  真定有三座城,城高三丈。

  顺德府城也高三丈,而且有高度相等的外关城;这是说,有两道城墙。

  当年燕王举兵夺乃侄的天下,三十万大军也攻不破真定城。

  飞虹剑客曾在真定卫与神武右卫(两卫共城)的武学舍任教头,真定与顺德保卫战中,他和他的学生,立下相当大的汗马功劳。

  这是说,邀请军卫派百十名箭手,夜间半途杀死三二十个强徒,简直不算一回事。

  杨敏向神针织女面授机宜,要她催乃父动用官方力量,很快便有了结果。

  如果是白天,一个也逃不掉。

  四海牛郎前往京都筹建山门的大计,被一阵箭雨勾消了,损失了四分之三爪牙,成了落水狗。

  他与死剩的爪牙,必须尽快地逃出京师进入河南。

  飞虹剑客与顺德群雄,是不会放过他的。

  他以为自己是超级的强龙,可以任所欲为过江吃遍地方的龙蛇。

  现在,他知道地方的龙蛇也是超级的,他犯了轻敌的错误,付出可怕的代价。

  不能走大官道了,打算赶回来城往东走山东出境。

  ***

  营口村至栾城四十余里,他们只能靠两条腿啦!身上除了兵刃与百宝囊荷包之外,其他一无所有,真够狼狈的。

  幸好百宝囊与荷包内,盛有金银和宝泉局的银会票,食宿不会有问题。

  糟的是一男一女两随从受了伤,各挨了一箭,一伤背一伤右胯、伤势不太重但也不轻,走起路来得派人扶,哪能快速赶路?

  走了五六里,天快亮了,危机也近了,他们哪能逃得过搜索眼线的耳目?

  曙光朦胧,看到路东两里外,有一座小小村落。

  “到小村藏身。”他咬牙切齿宣布:“晚上再走,回顺德。”

  本来商量好了的,改道走山东,他突然改变主意,六位爪牙不知所措。

  “长上,回顺德干什么?”天狼公羊毅惊问。

  “回去宰飞虹剑客,宰顺德的豪霸。”他领先进入小径:“一定是飞虹剑客做的好事,此地没有人知道我四海牛郎。”

  “长上,如果是他搞鬼,咱们反而回去找他,他一定欣喜欲狂求之不得。”飞豹孙陵冷冷地说:“他会张开双臂,欢迎咱们七个残兵败将,正好一网打尽,永除后患,从此可以高枕无忧。”

  飞豹说的是嘲弄话,显然对这位长上的自大狂傲颇为不满,甚至有反感,逃都来不及,怎能不要命反击?那是送死。

  “我实在不甘心。”他恨恨地说,语气已表示取消回顺德的打算。

  “不甘心也得甘心,长上。”飞豹也不再冷言冷语:“我几乎可以保证,官道沿途都有他的眼线警戒网,咱们的行动如果被他所掌握,他会用一切手段,不计代价斩草除根。咱们唯一可做的事,是脱出他的势力范围。”

  飞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,夷陵双凶本来就是不怕死的屠夫,但并不愚蠢,知道何时应该怕死,无谓的牺牲不值得。替主人分析利害,也是他的责任,主人是否听从采纳,他无权强迫主人接受,说完急步抢到前面探道,留下这些话让主人咀嚼、吞食、消化。

  小村落的炊烟吸引他们,七个人加快脚步直趋小村。

  ***

  中年村妇与六位扮成村夫的中年人,出现在营口村外桥南的斗场,由六位中年人率领,进入田野寻纵觅迹,终于在南面两里外,找到马靴留下的遗痕。

  是聚合的靴印,其中有一双女靴的痕迹。

  这段时日没下雨,浮尘中留下的新脚印难瞒行家的法眼。

  不久,她从营口村乘座骑出发往回走。

  已经是近午时分,南下的旅客早就过去了,她单人独骑不徐不疾南行,一面留心路两侧的景物。

  足迹已乱,不必留心路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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