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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八


  “大哥。”杜英愈叫愈亲热,在他胸前抬起笑容动人的面庞:“我觉得你仍然喜欢龙紫霄,我感觉出你无法忘情。”

  “废话,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?”他用手轻拍杜英的肩膀笑问:“一开始就结下几乎难解之仇,她们三姐妹几乎把我整得半死,如果这也能生情,你未免把无价的情看得一文不值了。你也许不知道,喜欢与生情是两码子事。你喜欢一切美好事物,甚至可爱的小猫小狗,这不是情,是另一种感情的移情作用,或者寄托作用。世间让人喜欢的女人成千上万,怎能向每一个喜欢的女人动情?明白了吧?”

  “哗!你不会把我当成小猫小狗般喜欢吧?”杜英在他胸前轻擂了一粉拳,红云上颊。

  “呵呵!这可是你说的。”他大笑:“我对交朋友是颇为挑剔谨慎的。我把你看成萍水相逢的好朋友,好朋友互相关切,在关切中逐渐增加了解。成为深交之后,那就会生死与之。等你长大之后,对人生多些历练,就会了解这种友情可贵了。”

  “你怎么老是说我长不大?你……你能等我长大吗?”杜英突然神色凝重:“我不要单纯的友情。”

  “你说过,你要让我了解你。”他笑不出来了,也神情严肃的注视着发窘的可爱面庞:“也许,有一天我们会相互了解。世间有太多的无奈,人生的遇合冥冥中有密切的关联,有许多注定或偶发的事情,影响人的所谓命运。这次的事故,很难说是注定或偶发,等尘埃落定之后,才能知道吉凶祸福。或许,我会陪你在天下各地遨游一段时日。你被他们掳走,我心急如焚,祸福难料的候变心情,难以言喻。所以短期间,我不希望再发生不幸的事故,今后的行止,要等这次事故结束之后再说,好吗?”

  “我明白。”杜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,将面庞偎在他健壮的胸膛上:“这里的事,一定会很快结束的;以后的事,由上苍安排吧!”

  “是的,这里的事,一定会很快的结束的。”他轻拍杜英的背心,语气中信心十足:“俗语说: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我不信天,但有信心,做任何事也要全力以赴,能否挽回人事天心不必计较,只问是否已经尽了全心力。信任我,杜英。”

  “我信任你,大哥。”杜英握住他手,语调有点变异,似乎流露出一丝伤感,也像宿命无可奈何。

  杜英又替送来一碗茶,自己也喝了一碗。

  “不必再等,大哥,天色不早。”杜英提起包裹:“这样疑神疑鬼走走停停,今晚就得露宿啦!”

  “露宿也是常事呀!在我身边,你最好宽心,不会让你吃苦。在江湖遨游,餐风宿露必须挺得住。”他站起背起包裹:“有人希望我们披星戴月赶,我偏不让他们如意。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杜英没听清他最后两句话,他是一面说一面出亭的。

  “呵呵!没有什么。”他大踏步动身。

  ***

  如果他俩以比普通旅客稍快些的脚程赶路,应该可以赶到青杨铺投宿,那是普通旅客大半日程或一程的宿站。

  假使加快些,足以到达泾阳县城落店。

  半天走一百里,轻而易举。

  沿途翠岭如黛,山势逐渐上升,官道已经进入丛山,山区风景绮丽,村落渐稀。有些路段已没有官道的规模,成为偶或铺了石级的古道,名义上仍称官道,其实只是丈来宽的古道山径。

  长亭并短亭的观景已不成规矩,偶或搭了一座茅亭已经不错了,古径穿越茂密的树林,随处皆可歇脚,用不着长亭短亭聊避风雨或歇息养力。

  高大元走得特别慢,不时离开道路,走小径向不远处的小村落打听路上旅客的消息,想得到必定白费工夫。离开道路和小村平时就很少有人在家,怎会有人留意道上往来旅客的动静?

  杜英却颇为焦急,不时催促他快走。

  他的慢走意念颇为坚决,借口要等候后面可疑的人赶上来,要弄清情势才放心。但他也信心十足的表示,跟来的人应该不是苍天教的人。苍天教当已收到龙紫霄带去的仙书秘笈,应该见好即收北行返回芜湖。

  应该,但并不代表一定。

  但他又表示,苍天教不会罢手,灵光佛母和三菩萨,不是易于满足的人,实力仍在,怎肯轻易撒手?

  这些人不会衔尾紧追不舍,何时发起袭击就无法估料了,反正小心撑着万年船,沿途小心留意防范有其必要。

  他不想把可能发生变故的真象告诉杜英,以免杜英紧张担心。

  申牌末,红日已吻上了西山岭。

  算行程,走不了三十里,真够慢的了。他们简直就是在游山玩水,那像逃避灾祸的江湖健者?

  前面路右出现一座小小山村,四周小山围绕,一条小溪如带波光粼粼,不足三十户人家。至村落的岔路口,树立一座小木牌坊,横额上刻了村名:细柳湾村。

  其实,村旁流入青弋江的小溪,两岸的柳树皆粗如牛腰,那能算细柳?仅柳枝的确细柔如丝而已。

  “这座村距路很近。”高大元打听消息的毛病又来了,举步进入路村仅七八十步的村径走去:“一定可以打听出,今天有些什么佩剑带刀的可疑旅客往来。”

  “你再这样沿途探问,今晚的食宿可就无法解决了。”杜英噘着小嘴抗议,不想夜间空着肚子无水无食露宿荒林野地:“我肚子快饿啦!太阳快下山了呢!”

  “保证不会误了食宿。”高大元安慰她:“从这里到宿站青杨铺,二十余里沿途三五里就有村落,我们可以向村民借宿,绝不会住入黑店吃人肉包子。青杨铺早年就有一家山贼秘密开设的小店,供应住宿的旅客人肉包子。”

  “你缺德,吓唬人吗?”杜英大发娇嗔,推了他一把:“你就不怕呕心?”

  “这种事平常得……很……呃……”他竟然被推得向前踉跄了两步,竟然出现呕心现象,稳下脚步拍肚子:“咦!奇怪,有点头重脚轻……呃!可能肚子真的在唱空城计呢!我这人牛高马大,半天肚子就闹饥荒了。正好,到村子里买食物填五脏庙。”

  脚下一紧,直奔小村,一剎那的身躯异常,他并没介意,沿途仅喝茅亭供给的茶水,也可能茶水不洁,肚中早空,饿得发昏也是平常现象,不需大惊小怪。

  当他俩进入一家农舍时,一双村夫与三个男女童,看到他俩所佩的刀剑,吓得脸都青了,小童入内室走避,村夫妇惶恐地盯着他俩发抖。

  这一带直到太平县山区,不时有十余名成群的小山贼出没,经常打劫行旅,也偶或袭击防御力单薄的小村庄,劫掠粮食财物,很少杀人越货。

  因此村庄的丁勇们,通常吆喝一番赶走了事,很少发生搏杀拼死的血腥血案,双方都不希望结怨太深,得过且过。

  “大叔大婶,我们是来讨碗水喝,买些食物充饥的。”高大元极力安慰这一双惶恐惊惧的村夫妇,心中疑云一闪即逝,荒村小民怕强盗并不足为怪:“有鸡有鱼就好,我们银子付钱,够不够?”

  他掏出一两碎银块,强塞在村夫手中。

  一两银子换制钱一千三百文,二十文钱可卖一只鸡。

  “小的没……没有钱找回。”村夫仍在发抖:“给……给一吊钱,小的就替大爷准……准备。”

  “不用找了,全给你。”他大方地取下包裹搁在长凳旁坐下:“不急,请大婶费心。”

  村妇伸手取八仙桌上的茶壶,要斟茶待客。杜英笑吟吟地夺过,替高大元斟上一杯茶。

 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,扮小主妇还真称职,在高大元身边,她一直就伺候茶水洗涤换洗衣袜,不需高大元操心。

  村妇消失了惊容,欢天喜地地入内替他俩准备膳食。

  “大叔,这一天中,可曾看到官道上,有佩刀挂剑的男女向泾县县城走?”高大元留住村夫询问。

  “小的不知道。”村夫一张朴实面孔留有惊后的勉强笑容:“小的一整天,都在那山坡种地,那边看不到官道,树林挡住了。”

  “哦!也许有人看见,麻烦大叔辛苦些,向邻居问问好不好?”

  “好的好的,小的去左邻右舍跑一趟。”村夫热心的应喏,立即外出。

  这里是一姓村,有人帮助询问不会有困难。

  结果让他俩失望,没有留意官道上的动静。

  饭菜很快便上桌,有鱼有鸡,有从菜地拔回的鲜嫩青菜,加上蛋汤,两人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动身时已是巳牌正末之交,红日已沉落西面的山头,晚霞满天,炊烟起,倦鸟归巢,该投店打尖了。

  预定在入暮之前,可赶十里地,他俩不受未晚先投宿,鸡鸣早看天的限制。

  得加快脚步了,以免赶不上宿头。

  官道上升,在小山岭中曲折回旋,穿越蔽天的树林,沿途已行旅绝迹,暮色四起,山林中夜间猎食禽兽开始活动,谷地不时传来枭啼与山狗豺狼的长啸,凄清的夜并非是寂静的。

  两人踏着苍茫暮色,向南又向南。

  三里、五里……走在中首的高大元,突然脚下一虚,砰一声摔倒在地。

  杜英吃了一惊,手急眼快抢出急扶。

  “大哥,怎么啦?”她帮助高大元吃力地站起急问,嗓音大变:“怎……怎么这样子?”

  “失足,不……不要紧。”高大元摇摇头,含糊地伸张手脚:“奇怪,我……我虽不是铁打的金刚,但……怎么可能脚……脚软失足?”

  “哎呀!脚软?”

  “咦!手,我的手也……也有点麻木不灵,莫……莫不是吃坏肚子……嗯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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