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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“你所走的路,老夫早年就走过了,岂能再陪你们年轻人重走一遍?你自己的事,必须用你的智慧去了断。一旦你认为力所不逮,就必须断然放弃自求多福。找无关痛痒的外人相助,那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你的消息来源断了?”大衍散人笑问。

  “我不希望连累他人。”

  “好,大丈夫所为。这样吧!我供给你一点点线索。”

  “请指教。”

  “那些人把小丫头弄到府城去了。”

  “糟!那就更难查出藏匿处了。”

  “他们算定你会设法救人,不会无情无义丢下不管远走高飞,把人藏在府城无后顾之忧,便可集中全力摆布你了。呵呵!你愿意任由他们摆布吗?”

  “他娘的!他们少做梦。”他冒火地说。

  “有打算了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如何?”

  “我不急,他们就要急了。他们都是远道而来,人地生疏的外客,不能久留,对不对?”

  “没错。”

  “我到城里陪他们玩玩,我不急。”

  “但你有顾忌,有牵挂。”

  “屁的顾忌牵挂。”他粗野的怪叫:“那小丫头除了我知道她叫杜英之外,其他毫无所知,伸手挡她所闯的灾祸,我已经做到了,她没有落在天暴星的人手中。苍天教这些混蛋如果杀了她,我保证他们一个也休想逃离江南,永远休想返回京畿,在江湖行道者心目中,这样做已是仁至义尽了。何况我仍会全力搭救她,救不救得了,我只能尽其在我,其他免谈。走也!”

  说完便走,取道快速奔向府城。

  “呵呵!好走。”大衍散人在后面怪叫:“老夫曾经要你小心她,果然出了纰漏,你小子并不聪明。今后,你更要小心她。哈哈哈……”

  ***

  这次在府城进出,没有人再驱赶他了。

  他的刀,让那些想借官府之力赶他的人心里发毛,惹火了他,天知道会有多少人挨刀?

 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,不在城内投宿,在东门外凤凰桥北首的悦来老店,要了一间上房落脚。桥两端都有码头,泊了不少小舟,水陆两途皆往来方便,随时皆可快速地远走高飞。

  在城内城外,两教的人也不敢蜂涌而至群起而攻。尤其是白天,必须避免纠众搏杀事故发生。

  不能枯等强敌上门,得踩探动静,找出藏匿杜英的地方,以便主动攻击。

  他的江湖门坎精,天生的猎犬鼻,知道何处可以找到猎物,该如何排除困难建立安全范围。

  首先,他得试探治安人员的态度,以及地方蛇鼠介入有多深,以便策划该如何排除困难与威胁。

  傍晚时分,他在街尾的小食店膳毕,钻入一条小巷,消失在幽暗的房舍深处。

  两个盯梢的眼线,失去他的踪迹。

  信号发出了,众多眼线在城外寻踪觅迹。

  ***

  崇德坊的胡家大宅灯火通明,健仆和打手在宅内宅外巡走,戒备森严,如临大敌。

  胡大爷胡家宏是本城的乡绅,老家在三义河。这几天他一直躲在三义河老家看风色,敬亭山所发生的变故,他一清二楚。三义河本来就在敬亭山的东南角,风吹草动他也惊得跳起来,他是一早赶回城的,敬亭山的风雨已移至府城了。他是心怀鬼胎的人,留意所有的风风雨雨。

  附近的几条小街虽是商业区,但天一黑就店铺陆续歇业,只有一些小杂货店或食店仍在营业。夜市则在另一座坊,因此行人渐稀。

  心怀鬼胎的人,一旦情势失控,心惊胆跳疑神疑鬼,是必然的现象,唯一可做的事,是集中人手严防意外。

  因此全宅灯火明亮,戒备森严。

  晚膳后不久,他与五位知交好友,在东厢的花厅品茗,商讨当前的情势。门外的院子有两名打手护卫,禁止婢仆们接近。

  大户人家规矩严,不会有不守规矩的婢仆乱闯。

  五位知交的好友中,其中有芜湖来的皇甫俊。另一位是皇甫俊同来的人,自称罗方。

  这位仁兄的真名号,叫九指天狼罗奎,江湖上有名的色中饿鬼,与一剑超生尹忠,同是生神罗田维的得意门人;他也是生神儿子。

  在黄河渡头,这两个难兄难弟曾经露过面。

  “皇甫兄,我不能再派人出头了。”胡大爷显得忧心忡忡,不胜忧虑地诉苦:“刑房的人已听到风声,说将有妖言惑众的教匪在本城出没。尤其是府与县两位捕头,对我已经有所暗示,希望我不要再唆使那些牛鬼蛇神闹事,以免城内失火殃及池鱼。这可是极为严重的事故,谁也不敢沾惹,谁也不敢把身家性命当赌注。”

  “哦!那个姓高的年轻人真是教匪吗?”

  “是不是教匪,他自己不说,谁也不知道。”九指天狼代皇甫俊回答,反客为主:“胡大爷,今后不必再派人去驱赶他了,把他赶出城到了山林郊野,咱们反而奈何不了他。”

  “我这位好朋友的意思,是请胡兄派人广布眼线,留意所有与姓高的接近的人,查出底细再通知我们。”皇甫俊说出真正的来意:“那小子消息极为灵通,已再三证实他完全了解我们的动静。

  “因此怀疑他另有帮手暗中助他,我们必须将助他的人查出根柢来。”

  “已经知道有一个怪老头,经常在他身边神出鬼没。”九指天狼加以补充:“这个怪老头很可能是教匪,可惜我们的人无法查出他的踪迹,至于是不是高小狗的人,迄今仍无丝毫证据。这个怪老人,务请胡兄鼎力相助,盯牢这个人,或者擒住他交由咱们处治。”

  “这……我的人不能出面动手。”胡大爷坚决地说:“派百余名泼皮做眼线好商量。冲皇甫兄的交情,我会出动所有的人手协助。”

  “别蠢了,胡大爷。”厅侧突然传出陌生的语音:“你出动所有的地棍,人多口杂,泼皮们狗仗人势,那能不出面动手?等我砍掉你们百十颗脑袋,你如何善后?”

  众人大骇,变色而起。

  厅柱后移出高大元轩昂的身影,插在腰带上的刀随时皆可能出鞘。

  “咦!你……你打到我家来了……”胡大爷大惊失色,几乎吓软了。

  “你派人到客店撵我出城,我来找你也是应该的呀!”高大元向堂下接近,不怒而威:“这些混蛋是真正的教匪,你帮助教匪注定了要家破人亡。你居然敢再协助他们,一定是发了疯不想活了。”

  “皇甫兄,你……”胡大爷快要崩溃了。

  皇甫俊不得不出面了,将衣袂掖在腰带下缓步下堂。

  “你认识我,是吗?”皇甫俊极有风度地颔首笑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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