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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五


  “人呢?”那位相貌威猛的中年随从,逼近至丈内沉声问,目光落在书包上。

  按名头声威,芳华仙史该是地位最高的人。可是,上前打交道的竟是这位没有身分的随从,可知这七个人中,随从可能是地位最高的司令。

  “你说谁?”天暴星也大声反问。

  “高大元,不是吗?”

  “往那逃走的,我的人已经追去了。”

  “哦!你把包裹夺获了。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书都在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给我。”随从傲慢地把手一伸。

  天暴星实在受不了,也不甘心将书交出。

  “去你的!”他沉叱,身形倒飞两丈余。

  身后那位爪牙更快,先一剎那转身飞而走。

  “咦!”随从惊呼,做梦也没料到他敢拒绝,一剎那的迟疑,失去紧蹑扑上的时机。

  “我不信你能逃得掉。”四村妇之一桥叫,身形像电火流光射出。

  可是,前面是一处草林丛生的沼泽地,人窜进去不但人影消失,泥浆飞溅,一不小心甚至可能陷入深及胯下的烂泥中,跑不动跳不起。

  村妇的速度,比天暴星快一倍,但第一次纵落,惊叫一声双足被陷住,烂泥淹至小腹,天大的本事也使不上劲,绝顶轻功也无用武之地。

  必须追,七男女一步步冲入,一步步循声响急追,愈追相距愈远。

  ***

  已经是近午时分,两人坐在郊野的大树下进食,葫芦里有酒,荷叶包有肉、有果蔬,折竹枝作筷,老少俩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“你在郊外和他们大捉迷藏,把妖魔鬼怪全吸引出来了。”大衍散人显得十分高兴:“你能在三种可怕神功的重击下而留得命在,所以我很放心,知道你靠得住,一定有惊而无险。”

  “屁的有惊。”高大元喝了一口酒,把酒葫芦递回:“逗你们玩,连一身汗也没出。当我知道他们的武功非常厉害时,他们便对我无害了。”

  “所以我认为你靠得住呀!一个人没有贪欲,而且不动气懒得下毒手对付仇敌的人,通常不会玩掉自己的命。”

  “废话,谁说我不贪?”高大元提出抗议。

  “那些书,仙书秘笈。”大衍散人指指搁在一旁的包裹:“找到信徒众多,教派实力庞大而且野心勃勃的宗主级老道或和尚。尤其是那些秘密教派的教主。比方说,白莲社、明尊教。或者那个九幽逸客陆玄风,他是苍天教的重要人物。任何一本秘笈,卖一千两银子。甚至一万,他们都会毫无困难向你买。”

  “你把那些宗师教主看成大财主?算了吧!一万两银子,买起米来可以堆成一座米山。请人挑银子,得要十几个人。前辈,有哪座寺哪座庙,有值一万两银子的寺产庙产?去你的!”

  “你狗屁,没知识。”大衍散人撇撇嘴:“武当有五百万两庙产,甚至超过一千万。那座永乐寺大帝化身的真武大帝金像,就值一百万。”

  “瞎起哄,这算什么庙产?”

  “我你说白费唇舌,对牛弹琴。告诉你,天下南北秘密教派最少也有百个以上,十之八九的现任教主都是大财主,连我的罗祖教也例外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我告诉你,除了少数几个秘教,以现想作苦修的宗旨之外,其他绝大多数,皆循千百年一定的发展轨迹,在名枷利锁争取权势中努力经营奋斗,信不信由你。”大衍散人说,不像开玩笑讽刺嘲弄。

  “你的罗祖教……”

  “属于少数几个苦修教派之一。老实说,我也不敢保证。我是罗祖教第六代传人,师兄弟有一、二十,日后……日后谁知道呢?全真教创教十年,全真祖下传攻徒,十余年后,全真七子便各立门户建了七派,其中以长春真人丘处机的长春派发展最大,几乎势力遍天下,丹鼎派把符箓派的半壁江山夺过来了。”

  “我不懂这些事。”

  “你应该懂,需要懂,因为你已经卷入漩涡,你已经和苍天教有了利害冲突,苍天教正紧锣密鼓,进行向南方发展,暗中如火如荼进行,可能在南京已建了秘密山门。你和他们发生冲突,等于是他们发展的障碍,想想吧!结果如何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不是你就是他们,非常简单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高大元一愣:“你说得太严重了吧?”

  “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严重,苍天教吸收的教徒,以下层三教九流愚夫愚妇为主,你能挥刀舞剑,把这些人成千上万杀光吗?”

  “不能。”

  “任何一个教派,通常分四个阶段发展,有些发展至一两阶段便就此打住,认为已经达到目标。但大多数要全阶段发展,至死方休,罗祖教仅发展至第二阶段,便心满意足了。但我,罗祖教也称无为教,无为祖要弟子们参修无为妙法,摒弃人间一切欲念,禁止建宫观念经拜佛。而我却暗中跟在苍天教门人后面看风色,甚至插手管闲事,我已经在离经叛道了,罪过罪过。”

  “见了鬼啦!我看你一点也没有罪过感。”高大元调侃大衍散人:“你在这里喝酒吃肉,也安逸得很,哪像个苦修的人?人家全真教的祖师爷王重阳,在终南活死人墓苦修了好几年。大弟子马钰马头陀,一辈子没穿过鞋子。王处一跪在沙石中至膝盖磨烂,所以称铁脚头陀。丘处机真人一天乞食一钵饭,六年昼夜不眠;在龙门山苦修了七年。郝大通在赵州桥下坐了六年不言不语,冰封酷暑不易坐处。贵教弟子主张苦修,处身市井可合籍双修,周旋于豪门公卿间,这算苦修?算了吧!”

  “所以我承认我离经叛道呀!”大衍散人毫不脸红地笑说,喝了一大口酒表示心中的高兴,似乎认为离经叛道,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
  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入僧归道的,哪来许多门人教徒吸收呀?禁止中年出家的禁令……”

  “哈哈!你相信朝廷的禁令?”大衍散人从怀袋中,掏出一卷纸往地上丢:“这是得自道箓司的十张度牒。在京师每张索价十两至二十两银子。自从永乐朝开始,僧道箓司都在卖这玩意,不需经过考试。权势公卿也在卖;上三个皇帝卖得最多。在各州府,只要你有门路,就可以建寺院宫观。武当山就有五百个十岁左右的小道重,那是皇帝亲批的。你可以在芜湖查,朝廷规定小寺庙全拆掉,全县只许有二十名老僧,二十名老道,安顿在各大寺庙中,你去查查看,已拆掉的寺庙,百年前便陆续一一重建了。和尚老道目下没有五千,最少也有三千,不信你去查好了。身分不公开没度牒的教徒,说有五万你信不信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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