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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高大元也是清明后第三天动身的,办妥一切离境手续,用木棍挑了包裹,动身南下。

  按他所订定的活动计划,是清明后北上,前往他工作的地方,从事他所谓正当行业的工作。

  如果他要做一个平凡的小人物,以他的身分,他有两个选择。

  一是读书,考功名混个一官半职;一是在家务农守住家业。不论务农或读书,都是人上人。

  他不想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,所以所拜的师父,是天下四大邪魔之一,耳濡目染,他不可能甘心做一个平凡的人。

  去向必须更改,因为他老爹告诉他,从医仙王金处所获得的书极有价值,不是胡说八道的天书仙书,要他遵乃师四海魔神的嘱咐,先到黄山找天都丹士,也许可以参悟其中秘法绝学。

  至黄山必须往南走,至芜湖循青戈江入山,脚程稍放快些,来回两旬该无问题。

  这些书不能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中,必须尽快交给天都丹士收藏。假使他获得这些书的消息传出,日后他将有大麻烦。

  他心中雪亮,消息早就传出了。

  他救走王金时,受伤的匪徒就是目击的证人。

  有心人一定可以查出线索,在他师徒所经的州县旅舍,查他俩的落店数据容易得很,旅店的流水簿上,就留有他俩的资料。

  当然,旅客流水簿所留下的数据,多半是假的。

  四海魔神是老江湖,知道弄假证件的门路,路引就是伪造的,所记载的身分当然不同,仅姓是真的而已。

  他到了渡头,陆大仙那些骑士,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,马当然比徒步的人快。

  他也懒得打听,无此必要。骑士凌辱他老爹的仇恨,他老爹不赞成地报复。骑士们已经走了三天,他不可能腾云驾雾赶上,痛惩那些人出口怨气,所以他已经把这件事置于脑后了。

  并非人是善忘的,而是他老爹所受的伤害不算严重,他老爹也不愿追究,将之看成小事一桩。人如果把每一件事都斤斤计较,活得未免太苦了。报复的念头不强烈,冲动气愤期一过,便不再放在心上,逐渐淡忘。

  天晴就道,南来北往的旅客,比平时多几倍,而渡船的乘载量并没增加,因此两岸候渡的旅客甚多,想急赶势不可能。

  府城至芜湖仅六十里,通常徒步的旅客算一日程。

  他的脚程快,无意在芜湖逗留,预计赶一百三十里,到繁昌投宿。可是,等渡就浪费了将近一个时辰。

  急也没有用,乖乖排队候船,好不容易渡过河南岸,他洒开大步急赶。

  一口气赶了三四里,超越了一群旅客,前面树影中,出现一座小小村落。

  这条路他熟悉,是一处歇脚站,路旁那座特大号的歇脚亭,比其他各处的大两倍,而且地基高,亭旁古木参天,亭侧便是仅有十余记人家的小村,有几家小店供应旅客日用所需与及茶水饮食。

  一家小店门前,停了三乘轿,店内店处都有人歇息,有男有女。有些男女佩有刀剑,穿着打扮各有不同,一看便知每个人的身分地位都不同,甚至有几个人不像是旅客。相同的是,每个人都脚上沾满了泥水,放晴仅一夜工夫,官道上泥泞不堪。

  春季在外旅行,一脚干一脚湿,道路泥泞,赶路十分苦,天气并不因春临大地而令人欢欣活泼,反而因旅途劳顿而性情不稳。所谓春天天气后娘脸,一日三时变;人也一样性情失控不住咒骂天老爷,一旦碰上拂逆已意的人,就会转移目标把对方当作出气筒。

  尤其是佩刀携剑的人不好惹,最好离开这些强梁旅客远一点。

  他在河南就碰上了倒霉事,与佩刀带剑的旅客走在一条路上,结果遭了无妄之灾,几乎丢掉小命。

  他师父一代老魔头,是江湖朋友闻名丧胆的名宿,功臻化境技击冠盖武林,结果在毫无警觉下成了残废。

  因此,他对佩刀挂剑的人特别敏感。

  在家乡附近,他必须特别小心,以免暴露身怀绝技的身分。在采石镇与府城,他老爹的弓马非常了得,拳棒也马马虎虎,众所周知的文武全才。

  但弓马与拳棒是军伍民壮的基本战技,与武林朋友的和斗玩命武功,相距有一大距离,精神与内涵虽然殊途而同归,但发展途径却南辕北辙。

  在学舍里教弓马的人,与江湖上的武林朋友是两码子事。而在江湖混口食闯荡的人,十之六七会防身武功。因此,本地人根本没想到他与江湖人有何干连。他的家世,也不允许他混迹江湖。

  当然,武林人与江湖人是有别的。

  不过,武林人有一半会成为江湖人。白道正当行业的公人、武师、保镇护院,十之八九武林人充任的,都可算是江湖人。

  总之,在家乡附近,他绝不能暴露身怀绝技的特殊身分,必须尽可能不沾惹佩刀挂剑的人,离开远一点免生是非。他年轻,很难控制七情六欲,要像苦行僧一样,远离世俗的诱惑。

  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
  他想避开这些人,却避无可避,必须经过这些人所处的小店前,有些人就站在路边谈话指指点点。

  一排小店虽然就在路边,但店前仍有三、二十步空地供旅客活动,栽有树可以遮荫歇脚。

  必须先经过大凉亭,他为了避免麻烦,大凉亭在道左,他尽量靠路右走。官道宽阔,走路右可以避免接触。

  刚接近大凉亭,亭口那位佩了单刀的雄壮大汉,目光突然转投在他身上。

  “喂!你过来。”大汉突然向他招手叫。

  他也身材修长,气概不凡,可惜穿的是平民装青直裰,身材没有大汉壮实。

  他脚下一慢,本想不加理会,却又忍下一口气,越过路面走近亭口。亭高三级,他站亭口必须抬头与对方打交道。

  “怎么啦?”他心中不快,神色却平和。

  “你过渡时,河那边码头还有多少人?”大汉站在上面,像俯视着小鬼的金刚,那股凌人的骄傲气势,委实让修养不够的人冒火。

  “不知道,反正很多就是了。”

  “我问你,看到有佩剑挎刀的人吗?”

  “抱歉,没留意。”

  大汉的嗓门大,把小店前旅客的目光吸引过来了。

  “没留意?你撒谎。”大汉粗眉一轩,怪眼彪圆要发威了。

  “你这人怎么啦?”他也要冒火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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