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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五福客栈的旅客,并非全是流莺,另有两进客房,接待一些不三不四的外地旅客。这些旅客十之八九不是正正当当的客商,大多数是来领略秦淮风月的外地人。

  通常一住数天或一旬,钱囊空了才打道回家。这些人的起居,几乎与店中寄宿的流莺相同,白天除了出门进食之外,便是埋头大睡以养精蓄锐。

  他正好相反,白天不在店。当然,有时晚上他不在房中。

  他是有名的好色之徒,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,他追逐美丽而有权势的女人,出于不正常的报复心里,不会在秦楼楚馆流连。

  可是,不曾见过他的人,想法却把好色解释为风流浪人,当然会到处寻花问柳。

  月华仙子就是用这种心态看他的,果然在风月场附近查出他的下落。

  到了石坝后街,已是华灯初上,都城内外万家灯火,秦淮河彩灯似海。

  在五福客栈右邻的小酒楼,喝了三壶花雕,酒足饭饱,这才满意地返回客钱。

  客栈静悄悄,店伙们很少在各处走动,男女住客都外出各有活路,似乎他是唯一不去秦淮河找刺激的旅客,店伙似乎对他颇感惊奇。

  他不理会店伙的惊奇神情,悠闲地跟着领路的店伙,走向二进院的上房。

  他却没注意领路的中年店伙,一面走一面不住打冷颤。

  旅客离店,店伙通常要在房门加锁,旅客返店,店伙会派人带了钥匙领旅客回房。店中灯火明亮,各处皆悬有照明的灯笼。进入一条长廊,领路的店伙突然脚下一软,像是失足。

  “咦!你怎么啦?小二哥。”他手急眼快,一把扶住了店伙急问。

  “没……没什么,脚……脚失……失闪。”店伙的语音不正常,似乎余悸犹在。

  他仍然不在意,认为这是正常的反应。

  到了房门外,店伙启锁的手抖得厉害,再三无法将钥匙插入锁孔。

  “我来。”他接过店伙手中的一大串钥匙,用其中一根开启半月形小锁。

  “客官请……请先洗……洗漱。”店伙接回钥匙交代,说的话结结巴巴:

  “小的派人送……送茶水膳……膳食来,但不知客官想想吃些什……什么菜……菜肴,小的交……交代厨……厨下……”

  “不必了,在下已经在外面吃过了。”他推门入房。在灯盏上拨添了几根灯草,幽暗的房中大放光明,“在下要安静地歇息,有事在下会招呼。”

  “客官请……自便……”店伙掩门走了。

  如果他回头,一定可以看到店伙惊惶的神情,但他是一面挑灯一面说话,不曾转头回顾。

  这种小客栈的上房,是没有内间的,也就是说,洗漱如厕皆必须使用廊底的洗漱间和便所,平时店伙会送洗漱用水,十分不便。

  一床一柜一桌,设备简单,床前还有一张春凳,用处之一是让旅客坐下更衣脱靴。

  帐是放下的,这种布帐看不透床中的景物。

  伸伸懒腰,感到有点酒意上涌。摘掉四平巾,露出一头白发,将用布卷着的剑,往桌上一放,转身向房门走,要将房门上门。

  距门不足八尺,房门支呀呀自行开启。他一怔,门是被人从外面推开的,一位眉目如画春衫长裙,打扮得十分出色,珠翠满头的美丽少女型面孔,但穿着打扮却像少妇的俏丽女人当门而立,嫣然一笑,亮晶晶的明眸注视着他。

  “唔!很美,你不像是住在店里的女人。”他脱口称赞,“如果是,你走错了房间。”

  俏丽的女人的笑容更深,不予回答。

  “我不要人陪伴,姑娘。”他作势掩门。

  “你不是好色风流吗?”女人说话了,嗓音像银铃般悦耳。

  “咦!你这是什么话?”他大为不悦。

  “这附近旅舍的旅客,都是为寻花问柳而来的呀!”

  “胡说八道。”

  “大爷,你……”

  “你走。”他不耐地抓住了房门作势掩上。

  女人一拽长裙,抬腿,小蛮靴踏上了尺高的门限,靴尖逼近门柱,门闭不上了。

  这举动相当大胆,不可能出于一个风尘女人,会穿这种薄底加绊绳的半统小蛮靴。

  “咦!你这女人……”他剑眉深锁,狠盯着女人漂亮动人的面孔。

  “我自信有六七分姿色,大爷。”女人似乎愈来愈大胆。

  “就算你有十分姿色,我也不会要你。”他脸色一沉,“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女人,你走吧!告诉你,你不止六七分姿色,而是八九分姿色的美丽女人,可惜不对我的胃口,你走吧!”

  手用了五分劲,门一动,硬将女人借门限挡门的小蛮靴顶出,砰一声掩上房门。

  正要上闩,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悦耳的轻笑。

  这瞬间,他身形一晃,似乎房舍有摇晃的感觉,神意有点不集中。

  缓缓地转过身来,怔住了。

  蚊帐已经挑起,床口坐着一个女人,一个他十分熟悉女人:东方玉秀。

  “你这个好色之徒,似乎名不副实呢!”东方玉秀悦耳的嗓音他同样熟悉,媚笑如花,往昔冷傲的神情不复存在,不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。

  定神仔细瞧,没错,是东方玉秀。

  东方玉秀会坐在他的床口?这是旅店的客房,店中住了不少粉头。

  这种旅客的床口,只有一种女人会坐:粉头。

  粉头,是妓女的专称。

  东方玉秀坐在他床口,摆出勾引他的粉头风情,那是不可能的事;东方玉秀对他,唯一可做的事,是宰了他这个好色风流的淫贼。

  怪的是他居然不起疑,也无所畏惧。

  到了桌旁,抓住了剑。

  床口的东方玉秀没有任何举动,坐在床口嫣然媚笑,即使不故意卖弄风情,此情此景,足以让男人心跳加快一倍,意识集中在床上。

  有女人有床,还有什么好想的?尤其是好色之徒,只有床的幻想。

  他并没想到床,想到的是他的剑,虽则他知道,有剑也不一定能控制胜局。仰止山庄的剑术号称北地第一剑,他的分量毕竟差了许多斤两。

  “等到有一天,我有机会完全掌握你,你就知道我白发郎君是否名不副实了。”他沉静地说:“你这种女人,的确很对我的胃口。有吓人的家世,有过人的美貌,有雄心壮志骄傲自负,我专找你这种人满足我的欲望,我很高兴剥掉你的骄傲外裳。”

  “你来呀!”东方玉秀娇滴滴地说,流露出冶荡的诱人风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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