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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梅贞姑的天遁术,并不比夏冰精湛,但速度已是骇人听闻,依稀难辨形影。但禹秋田肩上扛了一个人,速度依然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。

  “难怪小冰服输,这小后生到底是如何修练的?”她心中暗叫,极感佩服。

  “禹小哥,裹伤要紧。”她不胜惊惶,关心乃夫安危,在后面急叫:“已经摆脱他们了……糟!”

  前面矮林已尽,田野中三十余名高手正掠走如飞迎面而来,双方照面,已在三十步左右了。

  “可惜啊!”禹秋田折向便走:“是祝堡主,我找得他好苦,可是……”

  他必须脱离险境,霸剑的伤势可虑,眼睁睁让祝堡主耀武扬威,他实在不甘心。

  擒龙客认识梅贞姑,一群人大叫大嚷穷追不舍,在后面不断发射暗器,像一群疯狗。

  两人已耗掉不少真力,速度慢了许多。

  “咱们会被他们追到天尽头。”禹秋田向跟在后面,已是气促现喘的梅贞姑叫:“你带人先走,我掩护你,不能全被他们留下……”

  “绝不!”梅贞姑断然拒绝:“你的精力已损耗过半,绝难挡住三十余个疯狗,他们会分一半人来追我,凶险反而增加十倍。”

  狂奔了六七里,身后,最快的十余个人,已拉近至二十步以内了。

  “罗婶,你会水性吗?”禹秋田一面狂奔,一面喘息着问。

  “会。”梅贞姑简要地答。

  夏家在太湖,罗家在苏州,那能不谙水性?

  “前面有一条河。”

  “他们也会水性……”

  “不然,芦苇深密,脱身不难。”

  “入水?但罗涛的伤……”

  “不要紧,我已经用药塞住伤口,再加包扎便可保短期无虑,他支撑得住。”

  “好,入水。”

  老夫爷保佑,是一条五六丈宽的河流,水势并不湍急,两岸芦苇绵绵不绝,正是逃匿的理想所在,而且水色浑浊,跳下去便难见踪影。

  禹秋田排苇深入,不久便形影俱消。

  如果再拖上片刻,势必被追及在劫难逃。

  ***

  傍晚时分,他们在十里外的一座农舍投宿。

  霸剑罗涛的伤势已控制住了,危险期已过。

  肺部受伤,不能活动,连呼吸也不能过剧,相当危险,治疗必须清静不受打扰。

  九州游龙地头熟,找到四位村民,用担架星夜将人送往南京梅家治疗,梅贞姑也带了一位梅家子弟同行,护送乃夫远走高飞。

  夏冰不走,与九州游龙和三位梅家子弟,心悦诚服听任禹秋田指挥,随禹秋田行动。

  北人屠不再化装易容,堂堂正正用刀。

  千幻夜叉也以本来面目现身,换穿了一身红,与夏冰的一身翠绿,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。

  禹秋田回复山西时期的浪人装束,在唇上加了两撇小胡子。

  他要以禹秋田的身分、外型,名正言顺理直气壮,找祝堡主父子偿命。

  人是衣装,佛是金装;他的浪人形象,在两位天仙化人似的美丽姑娘身边,有点不伦不类,不像朋友,倒像个保镖打手。

  千幻夜叉第一个不满意,噘着红艳艳的性感樱唇生气。

  “不,你要扮成秋公子。”她扭着小腰肢,狠盯着穿着停当出堂的禹秋田抗议:“你是撑大旗的人,我和小冰妹站在你身后像什么?不要!”

  “呵呵呵……”九州游龙大笑:“我不知道秋公子是何种模样,反正一定是油头粉脸文质彬彬鬼样子,穿起青衫操剑杀人,那才叫不伦不类。小伙子,我喜欢,这才显得英气勃勃,慓悍如狮如虎,不脱江湖狂士本色,咱们是同类。”

  “舅舅……”夏冰显然也不满意。

  “小丫头,你不懂。”九州游龙笑吟吟地说:“只有庐州郎郑两家的姑娘,才喜欢油头粉脸的秋公子,文采风流其实是讽刺那些无用书生的话,你两个丫头连这点都不懂?笨噢!”

  “我不听你胡说,舅舅。”小姑娘显然仍难释怀,但脸红到脖子上了:“那么,舅舅撑大旗打头阵好了。”

  “我?少来了。”九州游龙含笑摇头:“我挡不住双残旗戟上的法宝,恐怕也禁不起妖道龙虎大法师,各种毒物幻术的摆弄,不是撑大旗的料。”

  “你们再争论不休,就来不及动身了。”禹秋田一面检查他的新佩剑,一面试出入鞘的灵巧度:“如果不以禹秋田的面目出现,我就没有痛宰他们的理由啦!干脆,你两人改装改发式,扮我的丫头好了,从前我不时带侍女走动,神气得很呢。”

  “像小秋明?”千幻夜叉笑问。

  “她太小,只能扮书童。”禹秋田信口答:“我有各式各样的身分,每种身分的气质都不相同。你赠给我高明的易容术,今后我一定更能把握各种人的神韵,我扮秋公子就十分成功无懈可击。”

  “哈哈!”千幻夜叉像男人一样大笑:“你就没瞒过我。”

  “呵呵!但瞒得了她。”禹秋田突然轻拍夏冰火烫的脸颊。

  “啐!”夏冰羞态可掬白了他一眼。

  想起他在逸园与郎秀英的旖旎风光,小姑娘像被雷殛般浑身起了异样变化。

  “真的不能耽搁了,快到膳堂饱餐一顿。”九州游龙立即催促。

  ***

  江宁镇群雄毕集,几家大客栈,已被这些豪客们住满,店伙们一个个忧心忡忡。

  丰源栈的店面,成了鹰扬会的临时指挥中心。后厅招待重要客户与贵宾的第三进雅舍,成了各路人马地位高的人物歇息处。

  厅堂就是临时的聚会处,也充作会议厅。

  已经是二更正,大厅中灯火辉煌。

  三张大长案摆设成议事堂形式,会主高坐主座大会各路重要主事人。

  “会主接受祝堡主结盟,属下期期以为不可。”号称军师的内堂大堂主,铁笔书生梁天青,文绉绉还真有几分书生气概,说话斯斯文文,但他那支作兵刃的判官笔,却是最趁手的杀人利器。

  “梁堂主又有何高见?”明的大副会主掌里乾坤苗伟也是用笔的能手,所用的判官笔短了三寸,是会主忠心耿耿的死党。

  “已经了解栖霞幽园的人,本会能应付得了,不再需要祝堡主加入,加入也派不上多少用场。而他的死对头禹小辈,却是无人知悉的可怕高手。依江副会主在天长堡目击的情形估计,假使全力以赴,本会很可能死掉一半人以上。这种得不偿失的同盟,结了将后患无穷,会引起大灾祸,岂能不慎?”

  “禹小狗死定了。”龙虎大法师鬼眼一翻,神情不悦:“梁堂主怀疑本护法的保证?”

  “有谁能证明,那个被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捉来捉去的禹姓小旅客,就是毙了天长堡上百高手的禹秋田?”

  铁笔书生不在乎护法不悦,就事论事发表己见,语气难免带有讽刺味:“再说,生见人死见尸,这是江湖道的金科玉律。何况栖霞幽园以炼丹术享誉武林,谁敢说他们没有灵光的解毒药?”

  “江副会主已证实,那人就是禹秋田,没错。”黄山邪怪也是护法,替龙虎大法师辩护:“而且检查出的确中毒已深,即使目下给他解药也嫌晚了。梁堂主,你始终不信咱们的独门解药?”

  “不是不信,而是需要事实证明,要看到禹小狗的尸体才算数。我尊重江湖道的金科玉律,这科律可不是我订的。”铁笔书生仍然坚持己见:“如果他没死,用咱们一半弟兄的性命,来巴结祝堡主替天长堡报仇,对本会又有何好处?所以我反对,我们对付栖霞幽园已经有点难支了。”

  “所以我必须利用天长堡的人,先解决栖霞幽园的威胁。”狄会主站起来大声说:“你们不要在小利害小枝节上争论不体,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,众说纷纭徒乱人意,必须众志成城,先解决目下的困难。明天,天长堡的人将全力协同本会,一举清除栖霞幽园的几个强敌。我意已决,其他小枝节不必再争议。”

  会主有决定任何事的权威,铁笔书生只好失望地闭上嘴生闷气。

  “江副会主午后带了几位土地,搜寻栖霞幽园的人藏匿处,迄今仍然不曾返回,无法调派明日袭击的人手。”大副堂主掌里乾坤满意地改变话题,他是绝对支持会主决策的人:“好在各队会员的责任已经分配停当,行动计划明日决定还来得及。加上天长堡的一队强劲精锐,咱们必可成功地歼除栖霞幽园的几个狗男女。今夜,咱们得好好养精蓄锐。”

  外三堂各设有十方土地,由精明的眼线担任。八表狂生不在座,带了土地踏探栖霞幽园众男女的落脚处,迄今仍未返回,相当尽责。

  “派人到宿处巡查,要他们严加警戒。”狄会主等于是下结论,讨论到此为止:“丰源栈的警卫更需加强,我不希望被人骚扰,晚上闹刺客,明天必定个个精神不济办不了事。”

  “会主请放心,栖霞幽园的人,不会夜间活动骚扰,以免有损侠义名门的声誉。”九天魔鹰信心十足,因为他曾经与霸剑罗涛打过交道:“所以绝大多数所谓白道英雄,不带夜行衣,认为穿夜行衣夜间活动,是极不光彩的歹徒行径。”

  “小心些总是好的。”

  正要宣布散会早早歇息,后面堂奥深处,突然传来一声惨叫,二十余位高手几乎不约而同跳起来。狄会主也吃了一惊,倏然而起。

  “可能来的是栖霞幽园的人。”铁笔书生警觉地大叫示警。

  “胡说八道!”惊跳起来的九天魔鹰大叫,但却是第一个抢出厅堂的人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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