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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


  “比方说,他们是夫妻,这是他们的地方,你不能凭你一个陌生闯入者的眼光,去批评他们不知羞耻。不要说了,你留意这个人,我会对付他。如果郑家有这么一个功参造化的高手,我们将会有困难,必须要我们的人小心提防,以免无谓的损失。”

  “这个人好像不是郑家的子弟或保镖,事前事后他都没追究我闯入的事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

  “哦!你肯定?”

  “不知道。而且他似乎不像……不像一个……一个厚颜的人。”

  “你愿意详情说出经过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说吧!了解劲敌一分,就多一分胜算。”梅姑娘挽了少女在锦墩坐下:“你有点心神恍惚,坐立不安。说吧!我在听。”

  “这……这这……”少女忸怩地、吞吞吐吐的将经过一一说了,当然关于春光艳事有些难以启齿。

  ***

  要找本城的豪少,到镇淮楼东面的嘉宾楼去找,保证一找便着,当然得在傍晚时分前往。

  镇淮楼也就是往昔的金斗门,也是目下府城的谯楼。所置的大型铜壶滴漏最为准确,全城皆以之作为标准作息时刻,所传的午时炮声及更鼓声,可远传城郊四乡,是本城最宏丽的两大名楼之一,是城东城北的两大城豪绅名流宴客的所在地,也是豪少们招朋引类聚会的地方,楼上每一间厢座,都有宽阔的空间,容纳歌伎舞伎献艺作乐,也可以把教坊的名花艳姬找来陪宴尽欢。

  傍晚时分,郎二少爷兄妹,以及郑家的郑振国兄妹,带了两位健仆,拥簇着禹秋田,登上了华丽的楼座,事先已订了厢座,倚窗可以看到镇淮楼全景。

  两位健仆在厢房外把守,不许其他酒客擅闯。

  酒菜丰盛,有了三分酒意,男的嗓门渐大,女的将禹秋田夹在中间,逐渐放浪形骸,眉梢眼角荡漾着春情,藉三分酒意百无禁忌。

  美丽大方的女人,三分酒意正是最可爱的时候。

  他们却不知,在他们向镇淮楼订座时,便引起有心人的注意。

  该来的人都来了,其中包括穿了华服,扮成豪绅酒客的北人屠和千幻夜叉,都是中年豪绅装扮,风度气概惟妙惟肖符合身分。

  厢座都是封闭式的,前楼另设有广阔的华丽厅堂,有二十余副设有半段式活动屏风的雅座,撤掉屏风,可供大户人家作为大型宴会的场所。

  两人预订了邻厢,隔厢的声浪隐约可辨。

  另一邻厢,成了五位男女的席位,其中两女,正是梅姑娘与姨侄女夏小姑娘夏冰。两女不再盛装,扮成中等人家母女,脸上显然用了易容药物,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。少女夏冰脸色姜黄,显然不健康,精神不振,白天里的绝世风华已不复存在。

  “秋兄弟,你听我说。”郎德馨三杯酒下肚,就豪气飞扬嗓门特大:“明晚我带你去一处地方,替我和郑二哥出口怨气。不瞒你说,在府城,我郎、郑二家论财势,都是第一流的;论武艺拳棒,也是第一流的。凭我和家兄庐州双太岁的声誉,谁也比不上我们。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
  “只是论人才,我和郎二哥就比南关吴家兄弟,就差了那么一点点。”郑二公子郑振国接着说下去:“吴家兄弟一个叫玉郎,一个叫秀士,比拳头他们不中看,只会差遣一些打手充场面。但凭他们的人才,在其他方面我们就处处落下风,偏偏留春院那些红粉头……”

  “你要死啦!二哥。”郑云英大发娇嗔:“原来你们俩没安好心,并非哄五岳兄去打架,而是骗他去留春院那种脏地方,利用五岳兄的人才,和吴家的玉郎秀士比高下,在那些脏女人面前争面子。呸!休想。”

  一面大发娇嗔,桌下的手却紧握着禹秋田的大手往怀里揉。这些话出于豪门子女口中,委实令人反胃。

  禹秋田真有点应接不暇,另一侧的郎秀英,不理会郑家兄妹的纠纷,纤手搭住他的肩膀,一手拈起酒杯,就他的嘴唇劝酒,痴迷的媚笑十分诱人,火热的胴体几乎快要贴在他身上了。

  “云英,你就别作梗好不好?”郎德馨从桌下伸过大手,在郑二小姐某处部位捏了一把邪笑:“你放心,我们只请五岳兄弟亮亮相逢场作戏,争回面子就回家,不会让他留在那里,出了差错,唯我是问好不好?”

  “郎二哥,留春院是什么地方?”禹秋田故意装傻,傻呼呼颇感兴趣追问。

  “你少来,别装撇清啦!秋兄弟。”郎德馨大笑:“你是京都贵公子,应该了解京都事。百年前咱们的皇帝正德大东主,在京都开皇店,其中就有一家留香院,明白了吧?京都与庐州的留香院都是一样的好地方,咯咯……”

  “你们是愈说愈不象话了。”郎秀英似笑非笑白了禹秋田一眼:“你倒是很感兴趣啊?我这位宝贝二哥,你最好不要把他的话当人话,不要受他的摆布,他去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干净的,你能跟他们去吗?”

  “男子汉的事,女人少管。”郎德馨干了一杯酒,意气飞扬:“秋兄弟来自京都,什么场面没见过?我试过你的膂力劲道,我对你有信心,酒色财气你都可以压下吴家兄弟,我等你这种人才,已经等得太久了。”

  “秋兄弟,就凭你白天在我家逸园,敢把女鬼引走救了秀英二妹,你的胆气就无人能及。”郑振国也乘机奉承:“只要胆气壮,吴家兄弟何足道哉?兄弟,替我们助威,值得的,保证你在庐州过得愉快欢乐。”

  这时他就过得愉快欢乐,美人在座左拥右抱,手眼温存接应不暇,连喝酒吃菜也用不着他动手。

  “因跳水逃命把女鬼引走,也可以称胆气够?妙论。”

  他只好另找话说:“不错,我可以喝几斤烈酒,也有过美人关的本钱,游学所带的盘缠也充裕,论拳脚也过得去。但在没会过吴家兄弟之前,我可不敢向两位兄长狂妄保证什么。”

  两女一听傻了眼,本来今晚就有意灌醉他抬回去的,所以左一杯右一杯,偎在他怀里猛劝酒,如无两位兄长在座,她俩恐怕真要用口度酒了。

  一听他自称可以喝几斤烈酒,岂不枉费心机?难怪已劝了三、二十杯,他仅略现酒意脸有点儿红而已。江南的烈酒不多,竹叶青也许算是稍烈的酒了。但比起北方的高粱烧,差了一大截。

  他们今晚喝的就是竹叶青,郎秀英已经喝了五、六杯,已经是脸红似火,水汪汪的媚目透露出无限春情,已有点意乱情迷,银牙轻咬着红艳艳的下唇,开始取过五只酒杯在桌上排开、倒酒。

  “二哥,不要谈这种扫兴的事,这些事本来不该在你妹妹面前说的,不象话。”郎秀英断然阻止乃兄再说高论:“五岳是我的佳宾,他不是来替你们争风吃醋打破头的。我们轮流来敬他,希望宾主尽欢。我先敬。五岳,你量大,我先干为敬,你可以随意。”

  随意?她已经把五杯酒排妥,自己干了一杯,已经摆明那四杯该谁喝了。

  郑云英知道郎秀英的心意,当然跟着起哄。姑娘们敬一杯,男嘉宾奉陪一杯,象话吗?她在旁又笑又闹,禹秋田乖乖听她的摆布,奉陪了三杯,最后一杯回敬,一比四过了第一关。

  一阵笑闹,杯觥交错,四个人集中力量向禹秋田进攻,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。

  禹秋田心中暗笑,事先已提出能喝几斤烈酒的警告,这些人依然不死心,正好给他们好看。

  不久,郎德馨第一个醉得趴下了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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