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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一


  女随从回避男主人洗浴,远在二十步外背向戒备,该是正常的现象,但为何位置不居外方,反而在内方面对有自己人活动的茅屋,难来令人生疑了。

  罗远是从外方接近的,并没想到可疑的征候,他可以快速地把坐在水中的无双玉郎擒住,但武功高强的女随从必须先行清除,也就必须通过无双玉郎的洗濯处,才能先击倒女随从。

  机会大好,无双玉郎正在洗头,无患子的泡沫将头发完全掩盖了,越搓揉泡沫愈多,正是耳目已被掩盖的功能丧失期。

  侧绕潜行,无声无息接近女随从身后。

  茅屋右侧溪旁的几株大树下,有两个人到了溪边,是两个男的,一面谈笑,一面脱靴卸除衣裤,没错,也是洗浴的人。

  相距虽然远在七八十步外,也有稀疏的草木遮掩,但仍可隐约看到颇为清晰的轮廓;是裸身下水的。

  先前在里外的山坡上监视,就曾经看到那段小溪的情景。这些人警觉性甚高,分批前往洗浴的,每次最多三个人,男女也分批轮流。

  男的通常百无禁忌,脱得精光大吉,衣裤洗后绞干便穿上。女的则和衣入水,上岸不绞干衣裤,概略抖掉一些水分,离开时仍是湿淋淋的。

  女随从本能地转身,虽则事实上无法看到该处的全部景物,女人远观男人洗浴,毕竟在心理上感到羞耻不安,所以转身他顾。

  罗远就站在她身后,一双巨爪就在她眼前,十个钢钩似的手爪就在脸部作势抓落,真有惊心动魄的威力,抓落的情景令人胆寒。

  罗远以鹰为绰号,不但轻功超绝,爪功更是超拔的,爪下处肉开骨碎,可将抓到的人摔飞出两丈外,可怕的程度不言可喻。

 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,雷霆打击已经及体。

  ***

  在所遭逢的无数事故中,无情的搏杀与猛烈的格斗绵绵不绝发生,在所有的仇敌中,无双玉郎是罗远唯一尊敬的敌手,一个真正公平和他搏斗的劲敌,一个旗鼓相当的可敬敌人。

  无双玉郎撤走时,男女四随从表现也极有风度,不但不出手相助,而且掩护时毫无乘机阻击的意图,主人有英雄气概,随从也有高手的豪情。

  如果用抓,女随从不死也将成残。

  噗一声响,爪在千钧一发中变掌,双掌骤落在女随从的双耳门上,力道恰到好处,掌及人昏。

  罗远不但对无双玉郎有好感,对四随从也有好感。爱屋及乌,他不能对可敬的敌手,在偷袭中伤毁他们。

  将人打昏拖至石根下,两起落便到了无双玉郎背后的大石上,一眼便看到无双玉郎背颈露出的晶莹腻润的脖子,立即想起他给了无双玉郎那狂猛的一抓。

  这那像一个武功超拔的练武人肌骨?只有一个可能:练的是玄门至高秘学璞玉功。

  一般来说,玄门内功不重视打熬筋骨,手脚活动时,也很少在出招时吐气开声大叫大吼现象,躯体柔和有如舞蹈,举手投足顺其自然,仅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,迸发无穷的力道。

  他练的就是玄门秘学,所以身材并没粗壮如牛。

  无双玉郎不知背后有人,高兴地向水下一沉,满头泡沫随水四散,头部完全没入水中,双手将长发拔得散布在三尺径的水面。

  身之肤发,受之父母,是不能毁伤的,因此自古以来,男人们的头发,仅比女人稍剪短些而已。

  在外形上,男的结发束发,女的梳髻,一旦披散,男女没有多少分别。总之,不论男女,对头发的爱惜是一致的。

  因此后来满清入主中原,下令剪发,头前半部剃光,后半部发根也剃掉一寸,引起焚天的抗拒潮。结果是留发不留头,砍掉成千上万的头。

  一声水响,头挺出水面,一摆一甩,水滴飞洒,长发散飞,情景相当美。

  “喂!小孩子,头发该剪了,那多累呀!”

  他欣然大叫,觉得悦目好玩。

  无双玉郎已挺身站起,水淹至胸下,宽大的长衫腰带不在,前襟已拉开,里面的紧身淡绿内衣也松散了,衣着水紧贴在身上,出现奇妙的曲线。

  罗远在身后,仅看到背部。

  无双玉郎大概耳中的水已经甩出,听觉恢复了,像是挨了一记雷击,尖叫一声扭转身双手上提。

  来不及发招了,罗远猛扑而下,连胸带臂抱得结结实实,猛烈的冲势继续,水花四溅中,冲入水中向下沉,急滑出两丈外,进入水潭的深水区。

  他不能从背后偷袭时下重手,本来就有意活擒。

  自幼生长在大江边,水性之佳不作第二人想,擒住人拖入水底,他有把握把这小孩子呛昏。

  无双玉郎号称京都四公子之一,肯定会是一个旱鸭子。内家练气有成,闭气当然比常人支持得久些。

  水底换气只是神仙传说故事,不会出现在现实人生。有备攻无备,他有把握支持得更久,只要往下拖深些,这小孩子绝对受不了。

  旱鸭子被拉下水,必定吓得大喊大叫挣扎,反而加速下沉,命运便已决定了。

  挣扎的力道极为猛烈,好几次几乎挣脱他的拥抱,抓破了他的衣衫,双手几乎挣脱恢复自由。

  但随下沉的时间及速度的增高,挣扎逐渐软弱,终于一切静止。

  将人拖至岸边,首要的事是急救。

  还没离水,扭头一看,吃了一惊愣住了。

  身躯还在水中的无双玉郎,衣衫已经松开,经水的淡绿色内衣,几乎成了透明的,里面可以明显分辨出,加穿了女性使用的胸围子,是深红色绣了花的,隆起的酥胸已说明这位玉郎是女郎。

  女人也称女郎,称郎没有什么不对。

  “原来如此啊?”他脱口叫,急急将人抱起撒腿便跑,救人要紧必须分秒必争,管他是男是女?

  这时,他希望苏若男已经跟来了,男女毕竟有点不便,虽则这位女郎是他的敌人。

  刚呛昏的人抢救并不难,他就是救溺的行家。

  人搁伏在圆石上,就可压出腹中的水。

  溪水洁净,口中不需掏挖出泥沙异物。

  然后是节拍式压胸术,真元度气术、压背强迫呼吸术……都可以紧急帮助恢复呼吸。唯一不便的是,他不能卸除女郎的上衣以便易于施术。

  ***

  站在石旁遥望不足百步外的茅舍,草木映掩,看不到茅舍的活动情景。在溪中洗濯的精赤男人不再戏水,在近岸处洗濯衣物。

  他心潮汹涌,意志飞驰。

  他在汉口镇曾经多次,拯救过溺水的人,其中有男有女,从来就没感到有何异样的感觉。

  这次,是他故意把人淹溺的,也许心态有异,感觉也就迥然不同。

  他完全失去到茅屋捉人的兴趣。

  其实他对捉人取口供,以便了解内情的事,本来就不热衷,没有了解的必要,迄今为止,他一直就不曾向仇敌迫取口供。

  “你恢复元气了吗?小孩子……小女孩。”他懒洋洋地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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