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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


  §第十八章 法宝克敌

  果然所料不差,海潮庵内空阒无人,十余名和尚踪迹不见,可能已躲到庵后的山林避风头。

  明光和尚是焦山寺的知客,不回海潮庵理所当然。

  在庵内外走了一圈,鬼影俱无。

  重回庵内,两位姑娘在东配殿走动,对中间所供的三尊佛像,与两侧的十八座伽蓝神,指指点点评头论足,似乎颇感兴趣。

  东配殿也称伽蓝殿,中间所供的三尊佛像不是佛,而是奉献花园修僧园,给释迦作为说法居住的地方,舍卫国三位奉献人的法像。中间是波斯匿王,左是祗陀王太子,右是给孤独长老。

  伽蓝,指僧园或众围。

  这三位奉献人,是最先献资金土地,建造伽蓝供佛的善士,后世修建寺院,为纪念他们的善举,辟殿奉祀在配殿享香火。

  十八具护法伽蓝神,如果以狰狞两字来形容,倒也贴切。

  这些本来是印度教的小神,被佛教接收过来做护法,大概由于相貌狰狞,吓唬妖魔鬼怪必定很称职吧!

  梁宏坐在大雄宝殿的拜坛上,面向外神情恬静,目光透过大开的殿门,落在外面不怎么广阔的大院,院子两侧几株巨大银杏光秃秃老态龙钟。

  他不能真的拆庵,威胁性的话不能当真的。

  但对方逃匿一空,他该如何是好?

  他与神像无缘,但并不反对信神佛,不像嫉恶如仇的唐代大文豪韩文公,要铲除一切佛门器物。这座佛庵如果拆掉或者烧了,对他并无丝毫好处,何必大动肝火,拿这座佛庵出气?

  扭头回顾,巨大的佛像金碧辉煌。

  “这个神秘女门主,舍得花钱塑金身。”他心中嘀咕:“天知道她做强盗所抢来的财物,沾了多少受害人的鲜血?这些木雕泥塑的佛祖菩萨,享受香火时,会不会佛心有愧?”

  这里供的是一位本尊(主尊)结迦趺坐相,左手定印,右手触地印,宝像庄严。这是释伽佛基本法像中,最具代表性的本尊像,称为成道像。两手的手势所代表的意义,和尚们可以用一天工夫给凡夫俗子讲故事。门外人看了,怎知道这印那印代表甚么意义?手势称为印,也令人莫测高深。

  “我不能呆呆地等。”他自言自语:“非拆不可。”

  他一跳而起,到了供案前,抓住了众多法器中的大木鱼。

  “如来佛。”他向佛像大声说:“这世间乱七八糟,你并不想多管众生的吉凶祸福,因为太多的人,向你祈求荣华富贵,你那能满足亿万众生的欲求:也许你在成佛之后,的确曾经为了众生,来过凡间察看善恶,但你并没真的惩恶扬善便上天去了,只说如同你来过了。来了不管事,你来干甚么?很抱歉,我要毁掉你这座殿堂。”

  双手刚高举木鱼,作势投向佛像。

  “南无阿弥陀佛!”身后传来震耳的佛号:“施主太过分了。”

  他缓缓将木鱼放下,缓缓转身。

  以法显住持为首的三位僧人,在殿口并列,怪眼中放射愤怒的光芒,气势迫人。

  左右两人是明光知客,和云台寺的普化和尚。

  “佛门弟子为恶,该下阿鼻地狱。”他也声震大殿,虎目炯炯:“这里该是佛门清静地,竟然是众多盗窟中的一窟。我要拆庵,由不了你们反对。”

  口气强硬,其实他心中暗急。按理,两位姑娘应该出现的,三个和尚出现在大殿,两位姑娘怎么没发现不出面阻挡?

  只有一个可能,两位姑娘被制住了。

  “施主出来说话。”法显住持向外出退,退出殿外廊。

  他举步跟出,三僧已退至殿前广场。

  扭头向东望,东配殿的殿门外,两个和尚两根锡杖,堵住了殿门。门内,另有五名和尚列阵,形成门内门外两重警戒,有效地阻止两位姑娘向外冲。

  “我们不出去,就在殿内放火。”江右龙女的嗓音特别清亮:“就可以让他们阵脚大乱了。”

  “施主的两位女保镖,无法赶来保护你了。”法显住持得意洋洋,引他出来的用意,就是让他知道身陷危局:“认栽吧!施主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先前气愤的神情消失无踪,脸上甚至有泰然的笑意。

  两位姑娘并非被制住,他心中一宽。

  “施主的侦查手段,令人心中懔懔。”法显住持对他的泰然反应大感迷惑:“本门得承认,施主带给本门许多困扰,施主一步步深入探索,打乱了本门策定的计划。你一个平凡的小人物,竟然能成为本门最大的威胁,说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,本门不得不断然处置,全力除掉你这个灾祸之源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背着手微笑,似乎在和朋友聊天话家常,而非和三个超等的高手打交道。

  “老衲得罪了。”法显住持拂尘一挑,左手立掌当胸碎步欺进:“我佛慈悲,除此祸害……”

  拂尘再次一拂,罡风虎虎,滑进一步,左手来一记金雕献爪,随拂尘探入,劈胸便抓。拂尘虽然没注入内劲,但拂动的速度快,拂尾所发的破风声慑人心魄,对方必定仰身急退,左爪便可探入手到擒来。

  对付一个武功不入流的人,这一招简直是割鸡用牛刀,稳可将人制住,万无一失。如果拂尾拂中梁宏的脸部,那就不需用爪擒人了。

  背着手的梁宏,非退不可。

  他不但不退,剧变乍现,外侧两僧竟然没看出变化是如何发生的,结果便呈现在眼前。

  梁宏的左手,抓住了拂尘柄的前端,右手反扣住法显住持的右腕脉,外扭、下沉,再上翻。

  “哎……呃……”法显住持上体前屈,然后双膝下挫,上体改向后上方挺,整条手臂被扭转上抬,下身却向下挫膝盖几乎着地,状极可笑,脸上的痛苦表情,却又令人笑不出来。

  拂尘易手,噗一声右肩被敲了一记。拂柄再一翻一送,撞在法显的胸口七坎穴上。

  这些变化,在电光石火似的剎那间发生、结束。

  明光知客反应快些,大惊中挥动拂尘闪电似的扑上抢救法显。

  拂尘这次注入内家真力,每一根拂丝皆有如钢针,破风的厉啸惊心动魄,向梁宏的右颈侧猛抽。

  梁宏左手的拂尘破空飞旋而出,身随拂疾进,右手一伸,扣住了明光知客的咽喉。

  砰一声响,法显住持倒下了。

  梁宏的手掌大手指长,扣住老和尚的咽喉一把抓,像是抓住了一只鹅,五指深深扣入喉两侧软弱部位,指尖楔入气管缝中。

  掷出的拂尘,与明光知客的拂尘缠成一团掉落脚下。

  明光双腿一软,身躯下挫,双手拚命扳扭梁宏的右手脉门,叫不出声音,作绝望的无声挣扎。

  随后冲近的普化和尚大骇,慌乱地剎住脚步,升起的拂尘无力地下垂,眼中有骇绝的神情流露。

 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,居然在光天化日下发生了,这绝不是变戏法,两个武功最高强的和尚被制住了,不信也得信。

  “你也来。”梁宏伸左手向他示意冲上来。

  右手一松,明光知客倒在地上猛烈喘息、发呕、呛咳,脸色灰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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