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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六


  黄泉二魔和山海夜叉十分失望,认为安平在这时返家,未能依前议打击蟠龙堡,深感可惜。

  安平诚恳地向三人道谢呵护之情,叮咛珍重,就此分手各奔前程,双魔本来坚持要送安平回家,但为安平所拒绝,只好怏怏道别,径自先告辞走了。临行,还郑重叮咛,日后如需相助,希望安平别忘了他们。

  龙国安任务完成,也带着孙儿女告辞走了。

  紫髯翁家在辰州,既然安平要返回山西,目前当然不宜走回头路,他要安平走湖广出武昌,从武昌入豫,正是顺道,不由安平推辞,一句话,结伴同行。

  这一路人多势众,计有紫髯翁一家子五个人,长青堡一门五虎,谁敢前来讨野火找麻烦?之外乃是辉老一家子五个人,后随的四婢和龙虎双神兽还没计算在内。这一家子艺业深如翰海,加上破扇翁、竹箫老人祖孙,这群人走在一块儿,别说蟠龙堡少堡主这几个小人物,即使老堡主青云居士亲来,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。

  安平却心中暗暗叫苦,人多了行动不便,失去自由,找寻恩师的希望,岂不顿成泡影?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,他无法拒绝老前辈们的好意。同时,有皓姑娘同路,他往昔对姑娘的好感逐渐扩大,内心中暗地感到兴奋,想拒绝也不可能了。

  当天,他们重返赣州府城,由紫髯翁出现,向官府取得返回湖广的路引,一切手续尽可能办得合法化,以免沿途发现纠纷,有钱使得鬼推磨,又有当地的朋友帮忙,当天便办好了一切手续,准备明晨取道南安。

  府城中表面波平浪止,暗中却暗潮激荡,游龙剑客走了,但派出的暗桩却依然十分活跃。

  凡事数有前定,似乎冥冥中自有主宰。假使安平不遇上紫髯翁一群人,那么,解决了警幻仙子夜盗名单的疑案,他便会从崆峒取道奔向南安,疾趋湖广,绝不会重返府城,便不会获得牛郎星的消息了。

  他们落脚在城西北角的楼外楼,那是当地颇负盛名的客店,建有两座三层高的大楼,投宿的人都是达官巨贾,算是第一流的高尚客店。站在三楼的走廊上,城中的景物一览无遗,高度与东北角建在城上的八镜台相并列。

  他们包下了三楼的全部上房,召回留在贺兰山郁孤台附近的琴棋二侍女,负责与店伙计打交道,不许店伙计登楼打扰。

  楼分前后二厅,各有四间上房,安平与欧阳玮分得一间上房,小云却不愿与竹箫老人做伴,他竟将铺盖搬来,挤在安平的房中,三个小伙子以安平年纪大些,但也只有二十一岁,年岁相当,意气相投,房中显得生气勃勃。

  房间宽敞,开了两座明窗,可惜严冬时节不宜开窗,不然便可以观赏窗上的夜景。窗上是楼外廊,也是观赏夜景的好地方。

  房中生了火,店中送来了一些干果作宵夜的食物,火盆旁水壶中的茶水嘶嘶叫,室中温暖如春。

  三个人围炉而坐,已向老一辈的人请过安,这时可说是他们的天下了。

  一面品茗,一面笑谈江湖事,武林见闻说之不尽。最后,小云将话拉上正题,他向安平说:“夏大哥,你击伤瘦灵官的剑法,快速绝伦,宛若电击霆轰,妙极了,这种剑法的渊源,大哥能说来听听么?”

  安平呵呵一笑,说:“不瞒你说,这是我自己参悟的剑术,至今还没有完全领悟其中的奥妙呢。”

  “夏大哥能创出如此神化的剑术,练剑的根基必定出奇地浑厚了,但不知令师是何门何派的高人俊彦?不会是贵店的四位师父吧?”

  “愚兄确是由那四位师父授艺的。”安平避重就轻地答。

  “大哥,你不老实?”小云笑道说。

  “怎么见得?”安平也笑问。

  “你不善于撒谎,神色间已有了破绽,再说,以常情论,青出于蓝固然不错,但蓝得不带本身的青色,便有点离谱了,四位保镖师父,不可能调教出你这条威镇江湖的神龙!瘦灵官在江湖上称雄四十余年,绿虹剑几乎不曾逢过敌手,被你一剑伤肋,他的狠招势如狂风暴雨,在你的寒影剑从容挥洒下,毫无用处。至于你行雷霆一击前所用的剑法,我也许知道。”

  “你知道?”

  小云神色一怔,诚恳地说:“大哥,如果我能说出,你会不会告诉我实话呢?”

  “云弟,愚兄不打算骗你。”

  “说实话,你是不是感到家祖多次相试,用意值得怀疑,所以不想表明身分?”

  安平略现迟疑,颔首道:“不错,愚兄总认为其中不无可疑。我与令祖素昧平生,峡江一晤事出突然,之后却一直在我附近窥伺,出没无常,不时在我危急时出面援手,用意何在,我百思莫解。令姐及令堂令祖慈本来隐居庐山,也跟踪前来。五湖浪子本来是我的朋友,他却为了令姐处处和我为难,却又不敢跟你们作对,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呢?令堂是竹箫老前辈的爱女,而游龙剑客的父亲……这些事不说也罢。总之,有了逸凤的教训,我感到很难分辨任何人的善意恶意是真是假,很难捉摸人心的变化。以逸凤来说,凭心而论,她算得是个好姑娘,名列八大高手之一,侠义女英雄的声誉甚隆,但她却毁了我的店,明知错了,仍然要变本加厉的利用我,以实现她的阴谋,想起来便足以令我毛骨悚然,不寒而栗。云弟,你认为我的顾忌是不是多余的?交浅言深,请恕我直言表达己见。”

  小云不住点头,笑道:“大哥的话,不无道理,但请放心,家祖是善意的……”

  欧阳玮用一声大笑打断小云的话,笑道:“云哥,想不到你也这般婆婆妈妈,说话拐弯抹角。夏大哥不是外人,何不干脆地开门见山说个明白?”说完,转向安平道:“大哥,你的师父必定姓……”

  话未完,安平举手一挥,一掌击灭丈外的明灯,另一手抓起火盆边的水壶,信手向明窗扔去,低喝道:“屏住呼吸,抄兵刃出房。”

  “蓬”一声大震,明窗破了孔,窗框爆裂,锡水壶外飞,沸水飞溅。

  安平跃至榻旁,抓起枕底的皮护腰和寒影剑,拉开另一扇明窗,飞跃而出。同一瞬间,破扇翁的叫声震耳:“好兔崽子,你走得了?留下!”

  “嘭”一声大震,楼左的一扇窗框倒下,一个人影飞纵而出,身影轻灵已极,直趋廊下,手一扳栏杆,飞出的身形突然一顿,折向下坠,一闪不见。

  安平飞跃而来,大叫道:“屏住呼吸,小心迷烟。”

  刚跃出窗追至廊下的破扇翁突然停下,双脚大乱,摇摇欲倒,一面叫:“夏哥儿,快追,小翠和小曼……嗯……”

  话未完,人向外栏栽去。

  安平原发现被水壶烫伤的人攀栏柱逃向二楼,本想追下,却听到这一面破扇翁大叫,便折来拦截。他已服下了九地人魔送给他的清神丹,不怕迷香所侵,见有人飞越栏杆而逃,便出声示警奔到,本想追下,却发现破扇翁身躯有异,知道老江湖破扇翁着了道儿,顾不得追人,赶忙奔到一把抓住了破扇翁的右脚,向里猛带。

  破扇翁上身撞着栏杆,栏杆“咔嚓嚓”一阵暴响,向下塌倒,如不是安平手快将他抓住,不掉下去粉身碎骨才怪。危机一发千钧,总算被安平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。

  走廊角人影出现,后楼的人已闻警出来了,首先是白影如电,一闪即没,有人降下二楼追贼去了。

  第二个人影是严辉,老人家出现,白影早已不见,他向这儿奔来,急叫道:“甚么人?出声以免自误!”

  声到人到,宛若电光一闪。安平放下昏迷的破扇翁,掏出两颗清神丹,高叫道:“辉老爷子,是我。这是专解迷香的药,今晚贼人大举入侵,所用的迷香十分可怕。小侄去追贼,请用茶水化开丹药救醒被迷昏的人。”

  递过清神丹,他跃出栏杆降下二楼的飞檐,居高临下四面察看。

  罡风怒号,云沉月黑,看不见有人。二楼的客人有些已被响声惊醒,正在慌成一团大叫大嚷。

  西南角的一栋小楼的瓦面,有人越瓦脊而过,居然被他发现了。

  他一面系好皮护腰,一面佩上剑,飞跃而下,向西南角急追。

  西北角不远处的瓦面上,有人一闪即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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