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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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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星庄并不是普通的庄院,而是巴山至南阳一带,水陆黑道朋友发施号令,逃匿与分赃的秘窟。不老书生统率下的同党,比强盗还要残忍,还要恶毒,招摇撞骗软硬兼施,灭门沉舟不留活口,坏事做尽,他们不讲黑道规矩,不理会江湖道义,无恶不作,闹得到处乌烟瘴气,天怒人怨,鬼哭神嚎。绿林强盗打家劫舍有地盘,有三不抢五不劫的绿林规矩,他们却不论孤寡,不管老弱妇孺,不问忠义贤肖,只要能有子女金帛到手,便一概不予放过。 作恶太多,终于引起公愤。十年前中秋,破扇竹箫率领了少林、武当、峨嵋,与湖广的鹰扬门,三派一门的高手名宿四十余人,分四路入山,几乎一网打尽了这群恶贼,火焚摘星楼,全庄化为瓦砾场,人心大快。 可是,事后发觉尸体中没有不老书生,也没有他的妻子玉面狐仙涂念慈在内。 他失了踪,没有人知道他的死活。 五年后,江湖朋友曾经在山东见过他。 真正知道他的下落的人,少之又少,青云居士便是其中之一,他们早年在暗中就是知交好友。 他虽曾在山东现过身,其实却躲在麻姑山,带了娇妻稚女,在丹霞观附近享福,也埋头练功,刻意复仇。 光阴荏苒,大多数江湖朋友已不再顾忌他们,也不再搜寻他的下落,风声已过。 这次他接到狄少堡主的求救书信,下书人的五湖浪子,把安平说得神乎其技,宇内无双,激得他火起,带了娇妻爱女,急急赶来。其实,他也正想利用机会东山再起。 他的爱女也有二十四五岁了,小名叫香珠,也承受了乃父的衣钵,驻颜有术,看上去仍像是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,其实已有三八年华了。 女道姑修真麻山丹霞观,以观为名,道号称丹霞仙姑。说起这位女道士,大概江湖朋友不会陌生,她是已横死扬州的名色魔花花太岁的未亡人。在未被花花太岁嬖宠前,她是苏扬一带的名花,风尘恩客称她为吴门神女,花花太岁将她弄出火坑,亦妻亦徒,传予衣钵,居然出人头地,对床上工夫及媚人术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对使用蒲香迷烟一类学问,更是别出心裁精妙无比。花花太岁死后,她逃到麻姑,做起仙姑来了。 五湖浪子在五年前曾在麻姑山一游,一个是浪子,一个是仙姑。干柴烈火一拍即合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,恩爱了一段时日。以后这五年中,五湖浪子不时到丹霞观流连,各尽所能各取所需,皆大欢喜。这次乘敦请不老书生夫妇出山之便,把这位风流女冠也请来了。 不老书生是前辈,他说:“不必说了”,话中自有权威,不容晚辈再唠叨。五湖浪子怎能不唠叨?气急败坏地说:“前辈推翻前议,晚辈怎有脸回禀狄少堡主?这……” “宋某并非完全推翻前议,只不过略有修改而已。”不老书生仍然神色如常地答。 “前辈意欲如何修改?”五湖浪子满怀希冀的问。 “我要和他一决雌雄。” “但他……” “如果宋某胜不了他,再依计行事。” “那……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么?” “你不信任宋某的艺业?” “这……” “宋某在十年前,便与破扇竹箫两个老匹夫交过手,二比一宋某依然占上风,如不是加入了降龙与一明两个老秃驴,宋某的摘星庄至今依然会雄峙江湖。” “前辈的惊世绝学确是……” “不必噜嗦,我意已决,凭手中宝剑和四十载修为,宋某卸下他的狗头给你带给狄少堡主。如果不行,再按计由拙荆小女诱他上钩。如再失利,任由丹霞仙姑下手。” “爹,你也不信任妈和珠儿么?”宋香珠接口笑问,媚态横生,确实像个天真的少女。 “根本就用不着你们抛头露面。”不老书生笑答,脸上毫无傲态,亦无激动的神色流露,修养很到家。 “但愿如此。普天之下,能胜得了爹的人,犹如凤毛麟角。爹正准备重出江湖,洗雪火焚摘星庄之恨,正好趁此大好机会大展神威,也等于是昭告天下,令当年火焚摘星庄的人吓破狗胆。”香珠恨恨地说。 五湖浪子知道无可挽回,强笑着问:“前辈打算……” “我马上就走,你们可隐身在旁看看,见识见识。” 说走便走,推椅出房而去。 五湖浪子向己方的三位同伴摇头苦笑,只好乖乖地跟出,一行人直奔店门。 安平见店伙送来了三菜一汤,本想举箸,突然心中一动,忖道:“掌柜的似乎不愿接待我,莫非其中有隐情么?防人之心不可无,此中大有可疑,不可不防。” 他偷偷地吞下了一颗九地人魔的神清丹,等到药力行开,方敢大胆地进食。 将五碗饭送入腹中,肚中似乎尚未填满,正想唤伙计盛饭,店门帘子一掀,只觉眼前一亮,一个佩剑的书生,神态雍容地踏入了大厅。 “好俊的青年人。”他心中暗暗喝采。 天色已经大明,店中已没有客人。店伙含笑上前欠身相呼,笑道:“宋爷,是否要些酒菜挡挡寒?风雪封山,路上不好走,宋爷今天还要歇一天么?本店的酒菜比平安的好,宋爷何不移至敝店呢?” “哦!是对街客栈的客人。”安平暗说,不由多看了书生一眼。 书生一面向安平走来,一面向店伙笑道:“伙计,你不讲道义,又要拉客人,抢平安栈的生意了,果真是同行是冤家。” “小的怎敢?宋爷言重了,小的只是为宋爷打算。” “哈哈!你在为小生的钱袋打算吗!少废话,快替我弄两壶酒来,有卤鸡的话给我来一只。” 说话间,他已在安平的上首食桌,撩起袍袂坐下了。 书生的玄狐裘有熏草香,是个爱洁净的人,安平的目光,却落在书生的剑靶上。 剑靶的云头是整块翠玉所雕成,剑穗串了一颗指大的珍珠。剑锷如梅花,似金非金,似铁非铁,锦蛇皮鞘,近吞口处,用小绿宝石滚了两个大篆:“青锋”。 “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,这人绝不是绣花枕头。”安平想,再向书生的脸部部投过一瞥。 书生侧身而坐,恰好扭头向他注视,颔首笑问:“兄台认得小生这把剑么?” 安平回了友善的一笑,笑道:“小可不认识,想必是柄断金切玉的宝剑。” “兄台贵姓大名?” “小可姓夏。爷台尊姓?” “小生姓宋。夏兄由何处来?” “小可从吉安来,宋爷呢?” “到赣州。夏兄仪表堂堂,定非常人。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;风雪留客,小生愿作东,请移座小饮三杯。相见也是有缘,幸勿见拒。” “小可已用膳,盛情心领了。” “尊驾瞧不起小生么?”书生不悦地问,脸色一沉,变得好快。 “这书生怎么如此浮躁?”安平讶然想。但却不动声色,赔笑道:“小可确已……” “哼!好不识抬举。”书生傲然不屑地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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