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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八


  匕尖回送,“咔”一声插入大汉张开的大嘴,再向旁一滑,大汉叫不出来了,左嘴角裂缝,嘴平空宽了一倍大小。

  安平夺过匕首,一脚将大汉踢翻,迎着抄条凳奔来的两名大汉冷笑道:“来得好,大爷要剜出你们的眼睛来。”

  两名大汉脸色大变,抽着冷气向后退,突然丢掉条凳向外逃,在门外大叫:“来人哪!有人在店中撒野。”

  安平将匕首收在掌心,一把逮住刚想逃的店伙,将店伙的围巾撕开,接成一条长带,将被割掉鼻尖大汉捆在凳面放在走道上,冷笑道:“老兄,叫破喉咙也没有用,在下要从你的身上,追查赵郎中的死因。慢慢来,别慌,你等着吧!”

 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,向店伙叫:“伙计,你瞎了眼,为何不重整杯盘?大爷酒未足饭未饱,你想不想要酒饭钱?”

  说话间,他看到壁角一席的两个食客转过头来观看,是两个身材健壮相貌威武的壮年人,其中之一眉心有一条寸长的疤痕。两人似乎对他的身手十分诧异,略现惊容。

  店中共有十余名伙计,全是些机警聪明人,眼睛够亮,看了安平那从容伤人的神情,便知这种人惹不得,犯不着和自己的老命过不去,纷纷走进,只留下账房先生和一名店伙,店伙胆战心惊地替安平重整杯盘。

  房门外的人愈聚愈多,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,全向街上集中,胆子大的甚至挤近两侧的长窗向里观看。消息传得很快,丁二爷的酒店来了一位外乡人,打了丁二爷的恶奴,眼看将发生祸事,大家都来看热闹。

  店门口先后到了十余名恶奴,但并不急于进入店中,在等候主事的人到来。

  真不妙,丁二爷今天偏偏不在街上,据说是到镇北已成废墟的周瑜庙会朋友去了。

  不久,一个高头大马粗壮如牛的护院师父,带了丁家的五个少年子弟,呼啸着赶到,在门口和恶奴们叫嚷了片刻,问清了内情,立即排众而入。

  恶奴们一涌而入,把住了食厅四周,共有二十余名之多,剑拔弩张形势一紧。护院带了六名弟子,独当正面,竖眉凸眼,威风凛凛地向安平的食桌走来。

  安平似若未觉,大口喝酒,泰然自若。他是有名的富商,平日应酬多,酒量如海,三两斤酒毫不在乎。酒意已增至四分,他的脸红得像深秋的枫叶,摇头晃脑地以筷击壶,醉态可掬地吟道:“落魄江湖载酒行……”

  “是个醉猪小狗么?”护院师父向店伙怒声问,人还在柜台边,声震屋瓦。暴戾之气外溢,声势汹汹。

  “是的,谭师父。”柜台里的账房先生低声答。

  谭师父大踏步向里抢,六名子弟扬着铁尺匕首,嚣张地叫吼着,尾随抢入。

  被绑在条凳上的大汉杀猪般地号叫,不住含糊地叫救命。

  条凳搁在走道上,谭师父想接近,必须经过条凳,自然得先救人。

  “将乔老二弄走。”谭师父向后面跟随的人叫。

  应声抢出两个青年人,奔近条凳。

  “谁敢动他?混账!”安平大吼,声如雷震。

  两青年吃了一惊,反而退了两步。

  谭师父大怒,怒吼道:“老子就不信邪!”声落,伸手去解绑在凳上的布巾。

  银芒一闪,安平将夺来的匕首掷出,半分不差,钉透了谭师父的掌背,卡得死紧。

  “哎呀!”谭师父痛得失声狂叫,缩手不迭。

  “谁敢动他,大爷卸掉他的狗爪子。”安平冷笑着说。

  谭师父果然凶悍,一咬牙,拨出插在掌背上的匕首,向安平掷出。

  一声怒吼,抓起另一条长凳,迈进欺身而上,凶猛地扫出。

  武馆的师父和乡村里的子弟,有五种器械是必学的技艺,那就是棍、枪、刀、耙、凳。凳也就是条凳,抓住凳板的两端,以条凳脚过招,不但防得严密,而且攻势十分凶猛激烈,更可应付围殴,一凳在手,艺术高明的人,足以应付十来名大汉,刀枪棍棒迫不易近身,委实管用而厉害。谭师父艺术不弱,而且恨极拼命,岂同小可?宛若出柙之虎,凶猛无比。

  安平伸两指挟住掷来的匕首,一脚将木桌踢翻,“轰隆隆!噼啪!乒乒乒……”暴响震耳,条凳击中木桌,凳折了两条腿,杯盘汤水全泼在谭师父的头脸上。

  安平人化狂风,从侧方抢出,丢掉匕首,右拳将谭师父打倒,左掌劈中谭师父的手腕,条凳脱手落地。

  一不做二不休,抓起鬼叫连天的谭师父双脚,来一记“山东大擂”,扫向变色而逃的六个年青人。

  所有的人全惊傻了,只知发声吶喊,不敢上前。六个小伙子跑得快,逃到店门未被扫中。

  安平跃至柜台前,柜台前有三丈宽的堂屋。放下谭师父,把谭师父庞大的身躯像灯草般播弄,用一成劲,掌拍、脚勾、拳击、抛掷、摔惯……一阵子好打,谭师父先是狂号,然后是讨饶,最后是呻吟,终于乖乖躺下像条死狗,虽未昏厥,已是动弹不得。

  他将谭师父软绵绵的身躯搁在柜上,向账房先生说:“这家伙前来惹事生非,纠众行凶,酒菜钱与打破的家具,在下概不负责,找他要就是。在下住在对面玉峡客栈,有账不妨前来找我算,告诉你,在下一个江湖人,无牵无挂,恼得大爷火起,大爷杀他个血流成河。对付不受王法治理的野蛮市镇,唯一可靠的手段就是杀!”

  说完,大踏步向外走,在门口扭头向恶奴们冷笑道:“还有人要动手么?街心宽着呢。如果没有人再逞强,在下要走啦!”

  谁还敢动手?恶奴们你看我我看你,惶然失措。

  门外和街心,挤了上百镇民,一个个喜形于色,但没有人敢做声,见安平出店,纷纷自动让路。

  安平却不返回客栈,走向张贴了周家招贴的墙壁下,装腔作势左看右看,并且不住摇头。

  蓦地,他右跨两步,一把抓住一名大汉拖至壁下。

  “饶命……”大汉脸无人色地叫,全力挣扎。

  安平将他推至壁下,指着招贴哈哈狂笑问:“老表,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  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  “说!不然揍你个半死。”

  大汉爬下了,恐怖地叫:“好汉爷,小……小的不知道,饶……饶命。”

  安平不再为难他,放手向旁一推,然后从容揭下招贴,转身面向看热闹的人群,环顾三匝,冷冷一笑,将招贴高举,一字一吐地说:“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投奔长辈赵郎中,不想赵郎中已横死贵镇,在下盘缠已尽,进退两难,看来得流落异乡,只好在贵乡找活计混口饭吃了。那一位乡亲认识周家,尚请加以指引。”

  没有人敢回答,上百人的场台,居然鸦雀无声,可知丁二爷在这带的潜势力是如何的庞大了。

  镇民装聋作哑,早在他意料之中,只须放下钓饵就够了,鱼儿早晚会上钩的。他将招贴塞入怀中,笑道:“在下虽人地生疏,但峡江镇并不大,急也不在一时,在下会找得到的。”

  说完,泰然举步向玉峡客栈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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