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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


  “有何用意?”

  “哼!用意在为你好。”

  “放心,在下能吃能喝,倒还硬朗,免操心。”

  大汉叉腰迫进至桌旁,厉声道:“限你一个时辰之内离镇,听到没有?”

  他一面酌酒,一面笑问:“你阁下好大的口气,但不知凭的什么?”

  “不必多问,一个时辰之内你如果还不离镇,便得和赵郎中在乱葬岗作伴。”

  “哈哈!老兄,我的罪名是什么?”他不怒反笑问。

  “你是赵郎中的朋友,本镇不欢迎。”

  “哦!难道说,墓碑上要刻上不受欢迎四个字?”

  “很可能。”

  他徐徐举碗就唇,一面笑道:“贵镇如此待客,委实别开生面。老兄,我可以告诉你,在下打算在贵地住上十天半月,也许住十年八年。”

  大汉怪眼一翻,凶狠地说:“你的尸骨将永远躺在本镇,喂饱本镇的蛆虫。”

  他脸色一沉,冷笑道:“老兄,出门人禁忌甚多,你存心触在下的霉头么?”

  “正是此意……”

  他突然将酒泼在大汉的脸上,扔掉碗,“噼啪”两声暴响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,给了大汉两记阴阳耳光。

  “啊……”大汉狂叫,砰然倒地,后脑撞在身后的条凳上,七荤八素挣扎难起。

  少年人是安平,他唯恐乱子闹得不够大,踢开坐凳抢上前去,劈胸一把将大汉抓起,另一手抓起一只汤碗敲掉一半,将有锋口的一面抵在大汉的喉咙下:“王八蛋,瞎了你的狗眼,在我姓安的面前发横,欺负我这外乡人。大爷要割断你的喉咙,宰你这个王八蛋狗养的东西。”

  大汉不仅不敢挣扎,连叫号也不敢,恐怕叫号时喉骨移动,破碗片必定割破喉咙。

  变化太快,店伙和三名大汉俱皆无法抢救。

  “好小子,抄家伙揍他!”一名大汉叫,拔出怀中的匕首,猛扑而上。

  安平将破碗片从大汉的咽喉移开,在大汉的鼻尖一带,片过血流,大汉鼻尖坠地,左颊裂开。顺手将大汉一推,大汉再次倒地,狂叫大号如丧考妣。

  安平迎向拔匕首扑来的大汉,嘿嘿大笑。

  大汉是行家,反手握匕,左手向前抓人,匕首伺机划出,近身相搏。

  反手握匕凶猛有余,灵巧不足,出招易受限制,用作暗算或攻击徒手的人甚为有效,如果打斗匕首却不相宜。安平手急眼快,左闪,出右手,一把扣住大汉握匕的拳背,一手欺进切入,贴近了,猛地勒住大汉的喉部,夹背抵实,右手用了两分劲,向里收。

  “哎……”大汉厉叫,左手绝望地抓扣勒在喉间的手,扳不动便反击安平的下阴。同时想丢刀,挣开安平的扣握。

  但安平的侧身相抵,大汉只能击打他的左臂。

  匕尖回送,“咔”一声插入大汉张开的大嘴,再向旁一滑,大汉叫不出来了,左嘴角裂缝,嘴平空宽了一倍大小。

  安平夺过匕首,一脚将大汉踢翻,迎着抄条凳奔来的两名大汉冷笑道:“来得好,大爷要剜出你们的眼睛来。”

  两名大汉脸色大变,抽着冷气向后退,突然丢掉条凳向外逃,在门外大叫:“来人哪!有人在店中撒野。”

  安平将匕首收在掌心,一把逮住刚想逃的店伙,将店伙的围巾撕开,接成一条长带,将被割掉鼻尖大汉捆在凳面放在走道上,冷笑道:“老兄,叫破喉咙也没有用,在下要从你的身上,追查赵郎中的死因。慢慢来,别慌,你等着吧!”

 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,向店伙叫:“伙计,你瞎了眼,为何不重整杯盘?大爷酒未足饭未饱,你想不想要酒饭钱?”

  说话间,他看到壁角一席的两个食客转过头来观看,是两个身材健壮相貌威武的壮年人,其中之一眉心有一条寸长的疤痕。两人似乎对他的身手十分诧异,略现惊容。

  店中共有十余名伙计,全是些机警聪明人,眼睛够亮,看了安平那从容伤人的神情,便知这种人惹不得,犯不着和自己的老命过不去,纷纷走进,只留下账房先生和一名店伙,店伙胆战心惊地替安平重整杯盘。

  房门外的人愈聚愈多,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,全向街上集中,胆子大的甚至挤近两侧的长窗向里观看。消息传得很快,丁二爷的酒店来了一位外乡人,打了丁二爷的恶奴,眼看将发生祸事,大家都来看热闹。

  店门口先后到了十余名恶奴,但并不急于进入店中,在等候主事的人到来。

  真不妙,丁二爷今天偏偏不在街上,据说是到镇北已成废墟的周瑜庙会朋友去了。

  不久,一个高头大马粗壮如牛的护院师父,带了丁家的五个少年子弟,呼啸着赶到,在门口和恶奴们叫嚷了片刻,问清了内情,立即排众而入。

  恶奴们一涌而入,把住了食厅四周,共有二十余名之多,剑拔弩张形势一紧。护院带了六名弟子,独当正面,竖眉凸眼,威风凛凛地向安平的食桌走来。

  安平似若未觉,大口喝酒,泰然自若。他是有名的富商,平日应酬多,酒量如海,三两斤酒毫不在乎。酒意已增至四分,他的脸红得像深秋的枫叶,摇头晃脑地以筷击壶,醉态可掬地吟道:“落魄江湖载酒行……”

  “是个醉猪小狗么?”护院师父向店伙怒声问,人还在柜台边,声震屋瓦。暴戾之气外溢,声势汹汹。

  “是的,谭师父。”柜台里的账房先生低声答。

  谭师父大踏步向里抢,六名子弟扬着铁尺匕首,嚣张地叫吼着,尾随抢入。

  被绑在条凳上的大汉杀猪般地号叫,不住含糊地叫救命。

  条凳搁在走道上,谭师父想接近,必须经过条凳,自然得先救人。

  “将乔老二弄走。”谭师父向后面跟随的人叫。

  应声抢出两个青年人,奔近条凳。

  “谁敢动他?混账!”安平大吼,声如雷震。

  两青年吃了一惊,反而退了两步。

  谭师父大怒,怒吼道:“老子就不信邪!”声落,伸手去解绑在凳上的布巾。

  银芒一闪,安平将夺来的匕首掷出,半分不差,钉透了谭师父的掌背,卡得死紧。

  “哎呀!”谭师父痛得失声狂叫,缩手不迭。

  “谁敢动他,大爷卸掉他的狗爪子。”安平冷笑着说。

  谭师父果然凶悍,一咬牙,拨出插在掌背上的匕首,向安平掷出。

  一声怒吼,抓起另一条长凳,迈进欺身而上,凶猛地扫出。

  武馆的师父和乡村里的子弟,有五种器械是必学的技艺,那就是棍、枪、刀、耙、凳。凳也就是条凳,抓住凳板的两端,以条凳脚过招,不但防得严密,而且攻势十分凶猛激烈,更可应付围殴,一凳在手,艺术高明的人,足以应付十来名大汉,刀枪棍棒迫不易近身,委实管用而厉害。谭师父艺术不弱,而且恨极拼命,岂同小可?宛若出柙之虎,凶猛无比。

  安平伸两指挟住掷来的匕首,一脚将木桌踢翻,“轰隆隆!噼啪!乒乒乒……”暴响震耳,条凳击中木桌,凳折了两条腿,杯盘汤水全泼在谭师父的头脸上。

  安平人化狂风,从侧方抢出,丢掉匕首,右拳将谭师父打倒,左掌劈中谭师父的手腕,条凳脱手落地。

  一不做二不休,抓起鬼叫连天的谭师父双脚,来一记“山东大擂”,扫向变色而逃的六个年青人。

  所有的人全惊傻了,只知发声吶喊,不敢上前。六个小伙子跑得快,逃到店门未被扫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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