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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〇


  一名大汉举手大吼道:“妖女的彩巾有迷魂药,咱们用暗青子远远招呼,快!”

  快字刚出,一支长大的扔手箭已幻化一道流光,射向少妇的上盘,向后退的剎那间,另一支扔手箭亦接着飞出。

  人群急分,暗器从三方齐向五女集中攒射。

  少妇也知道不易对付,一声娇叱,挥掌拍落第一支箭,喝声“退!”五女像五朵彩云,后飘四五丈,暗器全部落空,有些更被打落。

  安平更快,但见人影一闪,他已到了天长羽士的身侧。

  “铮!”龙吟震耳,他的剑被震得向侧飘,空门大开,缺口的宝剑又出现一颗拇指大的缺口。

  安平一闪而入,一把抓住对方握剑的手腕,寒影剑尖,抵在老道的结喉穴上,沉叱道:“叫你的人乖乖退走,在下不为已甚。”

  他制住了老道,没有人敢用暗器向他袭击。老道心胆俱寒,颤栗着大叫道:“放过她们,咱们退!”

  五女向两翼分张,作势欺近。少妇徐徐撤剑,娇喝道:“你们想全身而退,休想?”

  安平大叫道:“请姑娘高抬贵手,放过这些可怜虫,他们身不由己。置这些走狗于死地,有伤天和。再说,迫他们作困兽之斗,他们会用暗器拚命,何必冒此两败俱伤的风险?”

  少妇不得不权衡形势,二十余名高手除了被侍女突然出手击毙了两个外,只有生死判失去了抵抗力,其他的人已对彩巾提高警觉,用暗器远攻,众寡悬殊,在暗器的围攻下,伤亡在所难免,确是不宜和困兽拼命。

  “本姑娘冲你的情面,放过他们一次。”她大声答。

  安平一把拉脱老道的右臂关节,收剑后退说:“道长,带你的人逃命去吧,夏某在未查出封店的内情前还不想杀你们。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希望你们自爱些,不要欺人太甚。”

  说完,向少妇拱手道:“多蒙姑娘拔刀相助,云天高谊,不敢或忘。再者,在下另有要事,幸勿跟踪,谢谢。”

  声落,抄起包裹,去势如电,向南消失在松林深处。

  自与欧阳玮分手启程南下时,他已发现被五女跟踪,并未在意,想不到众女却又帮了他一次忙,虽然众女的来意不明,但被人跟踪总不是滋味,因此他乘机摆脱,展开轻功如飞而去。众女含笑杀人视人命如刍狗的作风,使他感到毛骨悚然,和这种人相处,他无法消除心中的厌恶之感,避之唯恐不及,必须赶快摆脱。

  至于打听柳姑娘的念头,并未丢开,反正银汉双星的人既然遍布江湖,他相信会找得到那天把他击昏的女人,且先搁下再说。

  走了五六里,他从容步行,看到前面有一栋倚山西水的草屋,他想:“真也累了,且到前面找碗茶水解渴。”

  炎阳正烈,但愈往南走,暑气愈弱,已接近庐山的山区了。小径逐渐上升,地势渐高,不远处群峰竞秀,峰顶白云缭绕,庐山的西北群峰尽列眼前。

  小径向上盘升,濂溪在右面奔流,水声潺潺,清澈的溪水在乱石遍布的溪床流转,水珠溅玉,游鱼奔窜,景色如画,显得和平、静谧、安详。

  他忘了刚才的激斗,忘了生死判一群人的凶恶脸容。

  可是,前途危机四伏,他却毫无所知。

  草屋在山风的中段,那儿是一段树林密布的平坡,前面是坡下的濂溪,后面可遥眺大马颈和小天池诸峰。屋前有一座可聊蔽风雨的草亭。有一个樵夫挑着一担干柴,从上方向下走,到了草亭前放下柴担,一面拭汗,一面向茅屋走,一面叫道:“老三爹,在家么?”

  没有人回答,樵夫略一迟疑,伸手试推柴扉,一面自语:“敢情是睡着了。唉!一个孤零零的风烛残年老人,很难照顾自己哪!”

  柴扉虚掩,一推而开,他大踏步向里走,一面低叫:“老三爹,老……嗯……”

  山风轻吹,柴扉随风徐徐开合,发出“吱嘎嘎”的怪声,里面再不见有人声传出。

  屋四周的灌木丛中,有十余双野狼似的眼睛,透过枝叶向小径的两端张望,监视着往来的行人。

  远远地,传来了寺院的清亮钟声。

  安平完全不知上面发生的事,向上急走。他仅只看到樵夫进入草屋,之后便不再出来而已。

  到了屋前,他取下包裹掂在手中,伸手轻叩柴门叫道:“里面有人么?”

  “谁呀?”里面有人回答。

  “小可是过路的,打扰府上讨碗茶喝。”他答。

  “请进,门没上闩。”

  不用他推门,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,柴门“吱呀”一声怪响,右面的门扇被吹得向里张开。

  真是无巧不成书,这阵山风救了他。

  他并不立即跨入,包裹先伸,丢进左面的门。包裹举得稍高,有一半出现在门内侧。

  “噗”一声闷响,他看到一把钢刀从门后伸出,用刀背砍在包裹上,包裹应刀而破,杂物散了一地。

  “门后有人暗算,”这是他第一个念头。

  他飞起一脚,左面的门扇应脚而飞,门后“啊”一声惊叫,在门后暗算的人随倒下的门扇齐飞,掼倒在厅中,轰隆之声震耳。

  厅中陈设简朴,一桌双椅两条长凳,古旧的祖先牌位模糊难识,古旧的茅屋,仅可避风雨而已。

  壁角下,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,蒸发出触鼻的血腥味,惨不忍睹,一个是弯腰驼背的古稀老人,另一个是不久前进门的樵夫。

  厅角的暗影中,周贴刑官叉腰而立,虎目彪圆。左右,五名力士手按刀靶,卓然怒立。对面壁角,四名校尉刀隐肘后,作势进扑。

  门两侧,三名青衣大汉在发呆。被门边倒的也是个青衣大汉,正在唷唷怪叫,昏头转向地挣扎着要爬起。

  “果然等着你了,贼囚。”周贴刑官厉声说。

  安平本来不想入厅,但看清四周没有内厂豢养的走狗时,胆气一壮,再看清壁角惨死的人,不由心头火起,剑眉一轩,大踏步入厅,切齿问:“狗官,为了夏某一个人,你竟丧心病狂,杀了这两个无辜小民?”

  周贴刑官冷然一笑,说:“老家伙大固执,不肯借屋,坚持己见,要撵本官走,死有余辜,樵夫来得不是时候,不杀他便会惊动你这贼囚,岂不前功尽弃?这些村夫俗子活着,既不有利国家,而且倒浪费了粮食,该死。你不必替他们惋惜了,反正你已死到临头。这次如无十万两黄金,便赎不回你的性命了。”

  “在下总算看清你们这些狗官的嘴脸了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你们人性已失,再不杀你,日后不知还得枉死多少无辜。狗官!你的末日到了。”

  周贴刑官向厅门一指,冷笑地道:“贼囚,你看看谁来了?”

  他扭头一看,心中一惊,门口共站着四个人,前两人相貌奇丑,左首那人鼠口高颧,塌鼻尖嘴,左颊下一块刀疤,直挂下颈,肌肉曲扭,其色殷红而发紫,嘴部亦被刀疤牵扯得向左歪,寥寥几根花白鼠须。穿灰对襟衣,腰带上挂着一对双环杖。

  右面那人年约花甲,五短身材,顶门油光水亮,只留三面短灰发。头大如斗,却有一根细小的脖子,与身材相比,脑袋确是太大了,细小的脖子顶着这么个沉重的大脑袋,真够吃力的。左手握住一把沉重无比的连鞘九环刀,看上去似乎更为庞大沉重。

  后面两人仆从打扮,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,也带了刀,长相相当凶猛。

  大头矮子咧嘴一笑,仰天打了个哈哈,说:“夏三东主天下十大富豪之一,贵人嘛,怎会认识咱们泰山双丑。”

  泰山双丑,内厂走狗中十八豪杰的两个,金兰结义八拜兄弟,在山东京师两地名号响亮,老大大丑叫大头鬼王铭,老二叫二丑刀疤老二汪年。在十八豪杰中,排名是老八和老九,因此,京师的人称他们为王八汪(黄)九(狗)而不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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