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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“永春,你为什么这般吝啬?不管是真是假,这句话在你是轻而易举,却是我踏上黄泉路的唯一安慰,你……”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面孔,虽不多,但他仍可感到。

  他突然用干裂而血迹斑斑的嘴唇吻她的秀颊,喃喃地说:“天威,谢谢对我的挚爱,我……我确也爱你的,只是,我不能忘怀湖广老家的爱妻,我必须光荣地回家,让她挺起胸膛光明正大的做人,不能永远羞辱,永远作一个杀人犯的妻子,我……唉!我这一天不会来了,我将遗恨终生!”

  她也凄然一叹,黯然地说:“我该死,这一生中,我只知道有自己,而不知有别人,把你害苦了吧。”突然,她发狂的吻他。

  顶上的大雕群,慢慢盘旋而下。

  她的剑发出凛凛寒芒,反手握剑,剑尖贴胸徐移,指向心中,她脸上,涌现出凄惨的朦胧微笑,凤目慢慢闭上了,剑尖距心中不到三分了。

  十余头大雕,距顶门不足百尺,似要俯冲而下。

  近午的阳光正烈,永春眼前朦胧,他喃喃要轻唤妻儿的名字,慢慢合上双目:“雯,别了,来生再见,我在泉下祝福你。”他声调略高,说:“天威,活下去,我……我这祝……祝福你。”

  草原黑龙长吁一口气,凄然哀伤的一笑,剑尖徐进,刺破胸衣了,用哽咽的颤抖的声音说:“我和你一同携手走向茫茫黄泉路,你定然不会寂寞,我也祝福你的妻子,唔!鬼魂在向我们召唤了,我先走一步,你怪我么?”

  剑尖慢慢刺入肉中,鲜血慢慢流出,剑尖冰凉,被胸骨挡了一挡,她脸上现出凄迷的微笑,将剑尖略为移动,创口大了些,鲜血浸透了胸衣,透污了胸前栩栩如生的龙首,一片腥红。

  在十字山谷中,在昨天入暮之前,已经停止了活动,凶狠的搏杀已经结束,灰白色的山石下,血迹斑斑,尸体七横八竖,但今天,尸体不见了,只剩下一些残骨和沾有鲜血的布帛、刀剑、靴子、百宝囊。

  一夜之间,尸体已被大小猛兽扫清,遗留下来的残骨什物,明年大概都得化成灰土,没有人知道这儿发生过什么事。

  那一场凶杀,确实凶猛残忍。

  当中原从右面驰回的剎那间,一点寒星已到,如在旁人,绝难发现这点快逾闪电的寒星,但他不同,看得十分真切,寒星比声音跑得快,听不到弦,更听不到箭啸,一闪即至,想躲,已来不及了,他向后仰身,从左后方翻身下马。

  马儿向前冲,第二颗寒星又到,从马右贯入,自左面穿出,一声急嘶,马儿砰然倒地,中原身形站稳,嗡一声弦鸣,三支劲矢破空而飞,他用了全力,也用了最上乘的技巧。

  双方相距百步,正是要命的最佳距离,弓箭的威力,是最能发挥的最佳空间。

  三箭出手,第三点寒星已到,他来不及再拔剑,向左略侧,大吼一声,伸右手全力一掌拍出,掌箭接实。

  “啪”一声爆响,箭被两仪相成真力震成粉碎,雕羽飞扬,铁屑飘坠,怪异的箭啸,方在这剎那间传来,令人毛骨悚然,心血为之凝结。

  对面,神箭红熊也再来不及拔箭,三颗银星每颗相距三尺,成三角形,上一颗最快,左颗最慢,前后相距的有八尺,一闪即至。

  他向左一闪,伸铁弓去拨最上一颗,右面一颗可不必顾虑,在三尺外飞行,必定落空的,他还未拨中,左面那颗银星突然加快,瞬即到了左胸前,他大吃一惊,本能地往右一扭,身躯“嗤”一声锐啸,箭擦过他的左胁,炙热如焚,衣裂皮破。

  同一瞬间,右侧那一颗银星竟然向左成弧形,一闪而至.原来箭镞已被捏成弧形,飞行路线也走弧形,只是弧形太小,不易看出而已。

  他大吃一惊,知道碰上了更高明的高手,不暇思索,反而向银星撞去。

  石旁躲避的火眼狻猊等七个未死的人,见状全都大吃一惊,齐声惊叫,如果红熊死了,一切岂不完了?谁能挡得了对方的箭?难怪他们惊叫。

  眼看是死路,反而是活路,神箭红熊向银星撞去,反而被他撞出生路来了,行家,死中求活不是奇事,他向银星撞,银星反而向左一偏,“嗤”一声又在他左胁划过,又划开一条血缝,他站稳身体,弓弦狂鸣,连飞六箭之多,那稀奇古怪地三种异啸,在空间里呜咽狂啸而散。

  对面的中原,突然向左飞掠,捷逾电闪,并一面发射了八箭之多,他的身法左旋右盘,在曲折飞掠,奇异的啸声在前后掠过,令人头皮发紧,但他不怕,最凶而专走弧形的怪箭,也无奈他何,最危险的两支从身后折向追到,皆被他的右手抽空拍飞,钢杆应手立碎,有一支擦过他的肩背,护身真气一迸,箭反而斜飞,一闪即逝。

  他雄心万丈,料想对方无可奈何,逃不出他的神目,更禁不起两仪相成大真力的袭击,他不再游走,屏立如山,从容发箭。

  神箭红熊心中早寒,六箭脱弦,他伏地急滚,滚向巨石之后。

  “着!”沉喝传来,“嗤嗤”箭射在他滚入之处石缘旁,火花飞溅,碎石激射。

  他还未站起,只觉左肩一麻,另一支长箭成弧形向下急坠,贯入左肩后琵琶骨,钉入骨内,几乎贯穿肺腑。

  “哎哟!”他狂叫,幸而已滚到石后,箭不再成为威胁,他躺在那儿爬不起来了。

  中原的座骑倒毙,远处的海蕙几乎惊走了三魂,飞跃上马向这儿拼来,将近中原了,突然飞来一支流矢,正中马儿胸膛,马儿像倒塌的山,向地面撞倒。

  姑娘失声惊叫,人飞离鞍桥。

  马儿倒地的轰隆巨响,惊动了中原,他大叫一声,向后飞掠,姑娘喜极大叫:“原……你无恙么?”她向中原张臂飞扑。

  石后的神箭红熊挣扎着站起,咬紧牙根,缓缓搭上三支箭,跪下右膝,拼余力将弓拉满。

  “嗡”一声狂震,三箭齐飞,箭离弦,他浑身一震,“哇”一声喷出三口鲜血,上身一阵乱晃,怪眼上翻,拼全力挣扎着站起,一步步向外走,双腿支持着不倒,突然高举铁弓,摇晃着拼全力大叫道:“小辈,天……天亡我,天下是你的了,神箭的名号由你接手,世上新人换旧人……”

  “哇”一声,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,铁弓落地,他仍挣扎着,伸手到背上反握箭杆,向里一箭透胸而出,他上身向上一挺,突然向前一扑,脚抽搐了几下,死了。

  中原正用手想抱住扑来的姑娘,突觉姑娘眼中出现了惊骇的神色,不用多想,他突然抱起姑娘向前仆倒,大弓向后猛弹。

  “铮”一声,弓臂立折,一支箭也同时震成五段,另一支从顶上飞过,一发之差,头皮几乎完蛋,第三支箭“呜”一声怪啸,接着是“嗤”的一声擦过护身真气的厉啸,箭贴右肩骨擦过从耳轮旁飞走了,他感到肩上火辣辣地,衣服已破裂,有血缓缓流下。

  他的两仪相成大真力太过分散,要顾人,又要顾弓,又得护身力分则散,弓断了,他自己也皮肉出血,幸而姑娘无恙,神箭红熊的功力,委实惊人。

  他丢掉断弓,火速站起,运掌戒备,并低喝:“蕙,不可站起……”

  声未落,神箭红熊的声音已到,他拔剑徐进,对面神箭红熊的尸体已经倒了,姑娘已听得真切,猛地跃起。

  相距只有百步,双方皆看得真切,火眼狻猊已看清中原的断弓了,心中大喜,拔剑跃出大叫说:“收拾这小辈,上!”

  白妖狐首先跃出,接着是大漠金雕蒲文安,青象马哈赤蓝貘许司马,旋风虎德苏泰,哈伦活佛共有七人,各撤兵刃向前飞扑。

  姑娘突然将承影剑送给中原,叫:“我用凤箫,你必须宰了他们几个。”

  中原不再推辞,轻声说:“不可远离,我先上。”

  蓝貘见两个同伴已死,疯狂地首先冲到,他自恃金钟罩了得,挺托天叉狂怒地飞刺中原。

  中原知道事情已不可再拖,看个真切,向右略移,雷电三剑的“飞电沉雷”倏然出手。但见白虹破空飞射,突向下一折。一阵殷雷声随剑而发,“嗤”“嗤”两声,三股托天叉断成三节,人影乍合乍分。

  中原向右疾飘,挡住张开膜衣,凌空向姑娘下扑的大漠金雕,人突然上升,白虹再闪。

  蓝貘在胸前到腹下,共中了四剑,金钟罩挡不住承影神剑一击,人向前续冲,手一松,叉柄落地,再冲前五六步,沉重的身体砰然倒地。

  大漠金雕鼓膜衣再上升,脱手射出三柄小飞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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