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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“砰拍”两声暴响,两人同声狂叫,身躯竟被震飞三丈外,紫金刀和托大又飞得更远些,衣衫着火。

  幸而浮雪甚厚,滚动之间火焰自灭,两人狼狈爬起,拾起兵刃如飞而去。

  怪兽大概痛得难受,也痛得火起,三只巨首狂喷烈焰,双尾左右狂挥,四只粗腿突然加快,开始狂野地发威。

  同时,它眼中被三棱镖所击处,鲜血激射,可能那是它的要害,奇毒开始发作了。

  它不再显得笨重了,也不显得迟钝了,三只怪首同发厉鸣,如同千万牛群惊呼,一阵子冲扑翻腾,烈焰四射,但见它八方狂舞,地下冰雪化为水珠浓雾,响声宛若千万红烙铁投入水中,也像沸了的水,人逢人死,火焰所经处立成焦炭。

  它冲错旋舞之处,足有五里方圆,声势之雄,惊心动魄,像一个极大的火球,迅疾地滚动。

  从山上拥下的群雄众魔,约有两百余人,片刻便有百余人成了焦炭,也变成了炭末。

  人老成精,功力高的人毕竟不同凡响,脑子反应够快,一看不对便拼命狂奔后撤,向远处山上逃命,跑得最快的是笑判官与笑阎罗,其次是太行山主与夜游鹰,赤面山魈与六盘人屠也不弱,去势如电。

  六猛兽向北逃命,蓝獏够朋友,他不顾虎口疼痛,带着身法不太高明的青象马哈赤飞逃,灰狼仇升也够朋友,他背起断了左手的旋风虎,拼全力狂奔,直奔出五里地。

  白虹由于三首赤委蛇发威,无法栖身,带着殷雷似的厉啸,腾空疾升直上九霄,蓦地,天昏地暗一阵撼山搅海的狂风卷到,密云似的雪花漫天下降,半里内不辨景物。

  天空中,响起一声霹雳,接着厉啸震人心魄,令人气血一窒,心向万丈深渊下沉。

  片刻,白虹穿云而下,向西北飞去,穿入滚雪影中,瞬即不见,看去向,正是中原匿隐的山脊。

  人全避开,许久,怪兽方停止发威,拖着沉重的身躯,不住厉鸣,向先前出现的火坑口走去,但见土石一阵翻腾。

  火焰上升十余丈,地层撼动,殷雷隐隐,它沉重巨大的身躯,渐渐向下沉,向下沉了。

  土石一阵翻动,火焰逐渐消失,不久,那儿仍回复了一个浅浅的大土坑,看不见异物了。

  大雪直下了一个时辰方止,将荒原中一切痕迹全掩住了,外表了无异状,谁会知道刚才所发生的荒谬情景。

  此后,不见红光出现,也看不到白虹夭矫,谁也不敢到这儿挖宝送死了。

  中原一直屏住呼吸,用难以置情的神情。在十余里外山脊的寒松下,看下面怪事的演出,惨剧的开始和结束,他一一入目,直至大风雪光临,将视线遮断,方擦掉额上冷汗。

  吁一口长气,站起喃喃地说:“天呀!子不语怪力乱神,即是说不轻易相信神怪,但神怪却摆在眼前,这酷似委蛇的怪物未免太令人吃惊了。”

  他正想拾起山猪腿,蓦地头上枝叶簌簌,积雪急坠,接着厉啸刺耳,震得枝上积雪纷纷下坠。

  祝中原正想离开,头顶上突闻厉啸乍鸣,枝叶纷坠,积雪向下急洒而下,他大吃一惊,火速掩在树干上避开坠雪,抬头一看。

  先前飞舞伤人的白虹,竟然出现在树上,穿枝而过,再向上疾升,飞行时的啸声,令人心血亦为之凝结。

  “天!我没惹你,你可别找我的麻烦。”他脱口叫。

  白虹上冲,绕树飞行三圈,逐渐下沉,圈子越缩越小,啸声渐隐,速度渐缓。

  中原惊得脸无人色,贴紧了树干,眼睛瞪得极大,汗毛直竖,浑身直冒冷汗,他感到似乎略带炙烈的剑气,逐渐向他迫近,寒流已散,温暖如春。

  同时,他也清晰地看到,白虹略具剑形,光芒闪烁不易看清实情,但那外半圆边有利齿的轮形护偃,以及甚像龟甲而红略映的剑柄,却赫然入目。

  他悚然而惊,因为白虹的圈子越缩越小,似乎是存心找他开心,竟然是以他为圆心飞旋。在经过他身前时,剑身略一扭动,龙吟即起,速度略缓。

  转到第九圈,已贴近至两尺内,伸手可及了,速度像在随风而飘,很慢,他的目力超人,先前已看到神剑伤人的异景,所以仍不敢用手去抓,浑身肌肉似乎已僵硬了。

  啸声已隐,烈流也退了些,不再炙烈了,剑到了身前两尺处,照例略一颤动,微发龙吟,速度一顿,他不敢伸手去抓,尽管剑柄就在手边,真该死!

  神剑通灵,自择其主,送到手处他却不敢接受,剑在移动,从左旋到树后,再往前转来。

  他没有非分之想,但这时也心中一动,脱口大叫道:“神剑啊!如果命该属我,为何不落下地面?”

  “嗤”一声,剑在他身前落下,剑尖一转,插入雪中尺余,剑柄这一面现出四个字,是甲骨文:承影之剑。

  另一面,也有四个字,也是甲骨文:殷帝之宝。

  他心中狂喜,双膝跪下,朝天祝道:“弟子祝中原,敬领神灵厚赐,剑啊!但愿我不负你。”

  他再拜而起,伸手去抓剑柄,蓦地,他鼻中嗅入一丝奇异而极淡的幽香,香一入鼻,便感到脑中一阵昏眩。

  接着,血液一阵急涌,眼中异光倏现,浑身一阵燥烈,一种天生的而他从未经历过的奇异感觉,在他体内迅速地升起,特殊的意念。油然涌上心头。

  他感到一阵兴奋刺激着浑身,一种迫切的神秘需要主宰着浑身,一阵奇妙的电流触及身上每一颗细胞,和每一条神经。

  他呼吸急促,手脚发颤,每一寸肌肤都灼烈,每一颗细胞都在跳跃,他有神奇的冲动,脑海中升起了绮念,眼前现出了幻象,丹田下升起一道灼烈的兴奋潜流。

  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幻影,是椒乳怒突形如全裸的晶莹玉体。那时他胆怯怒惧,而且无动于衷,而且目下却情势大变,迥非从前了,这玉体是文燕的。

  第二出现的幻影是凤凰夫人那喷火的胴体,他只感到一阵昏眩。

  掌距剑柄只差半寸,却无法下落,半寸之差,耽误了他四年岁月,如果他握住了剑柄,神剑也许会给与他神奇的力量,克制那突如其来的奇异暗香。

  这剎那间,顺风闪来一个身影,那是白妖狐,不消问,定然是她在用仙狐暗香计算他了,白影一晃,香风飘动,她先不管祝中原,伸手去抓插在雪中的承影剑,半分之差,她便可到手了。

  中原仍未完全昏迷,看到人影,浑身一震,本能地失声惊叫:“哎呀!你是……”

  叫声乍起,白妖狐一怔,蓦起一声殷雷,龙吟之声大起,剑化白虹夭矫上升,破空厉啸震耳欲聋,蓦地,白虹急速绕飞一匝,带着刺耳锐啸,向下急射。

  同时一剎间,中原已看清了白妖狐一声欢叫。白妖狐发出一声荡笑,张开双臂说:“亲亲,你来得好,我等着这一天哩!嘻嘻……”

  两人紧紧地抱住了,滚倒在雪地里,中原突生神力,将她按在地下“嗤”一声便拉开了她的白狐皮外衫。

  白虹刚好下降,在经过中原背心的剎那间,突然折向斜飞,冲天而起,没入云中不见,殷雷似的锐啸声,渐渐地消失在天宇之中。

  白妖狐格格荡笑,扣住他的肩井穴,腻声说:“乖乖!这儿不成,我带你找处好地方。”说完,一抹他的睡穴,翻身爬起将他扔在背后,向后退入风雪茫茫之中,展开轻功急走。

 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,在离开荒原不到一座山峰之远处,却没有暴风雨的痕迹,甚至连稀少的轻絮也没有。

  冲出暴风雪圈,视野清明,白妖狐背着人向西北狂掠,滑下山脊转过另一座奇峰的北麓。

  她虽为逸去的宝剑叹息,但得到了中原,她也感到心满意足了,喜悦狂奔,她要找一处有山岩的处所办事,在雪地里不成。

  这一带山区里,要找有岩穴的处所,实在太难了,但她在这儿呆了半年,地头熟,不但知道何处有山岩,甚至更知道何处有春夏之间在山中放牧人临时的土屋。

  刚转过北面山嘴,她站住了,说:“咦!是他们,追赶金钱豹那鬼冤家的两个人,唔!先躲一躲。”

  对面里余,海蕙和秋菡两位姑娘,正凄凄惶惶踏雪而行,十余天来不见中原的下落,两人都心灰意懒,绝望的感觉爬上了心头。

  两人正疲倦地信步而行,突见山嘴前奔出一个与雪同色的白色人影,相距里外,但仍逃不过两人神目,海蕙急叫:“表姐,是追赶中原弟的白妖狐。”

  “追!她背上有人,休教她跑掉。”秋菡喜悦地叫。

  两人展开踏雪无痕上乘轻功,狂追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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