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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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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绕道狂驰,直奔屋后,快接近时即放慢驰速,窜近挂满冰雪的枯林。 他滑下鞍桥,将马藏在林中,紧了紧胁下的小包裹,挪好背上的长剑,取出大弓挂上弦弓,将剑袋也系在背上,展开轻功往土屋掠去。 怪!怎么这许久没听到声音了?上屋两间并列,门户向东开,低矮,厚墙,草质,只有大门左右两面小窗,屋左右也各有一个。窗门由内关实看不到屋内景内,大门外,贴有鲜红的对联,小年夜,怎么便把春联贴上了? 他望了春联一眼。心说:“这土屋主人不太俗而且有点古怪呢。” 横的四个字是“紫气东来”。上联:“苟且偷安,那管他连天烽火”。下联:“闲云野鹤,权教汝忘却人生。”矛盾极了。 他运神耳贴在窗上向内凝神倾听,怪!怎么声音毫无?里边似乎没有人迹!他绕向后门,后门关得死紧,也没有任何声音和动静,走到另一家,也听不到任何可疑声响。 他又重回到先前上屋的大门外,拂掉衣帽上的雪花,开始伸手拍门。“笃笃笃”连敲三记,但许久仍然无声。 “砰”一声,他一掌击出,大门向内震开,天!血味触鼻。 祝中原在屋前屋后踩探,听不到丝毫动静,便开始敲门,但许久仍不见声息,似乎室中没人,他心中一急,也缺乏江湖经验,便破门而入,一掌击出,门栓折断,大门被震开,突然从房中冲出一股血味,直冲鼻端。 “糟!我来晚了。”他心里在叫,大弓一拨门后的重帘,抢入房中。 大门倒了,重帘也在他一拨之下落地,冷风冲入,白茫茫的雪花也飘满房中,他站在大门内,看了看房中情景,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,头皮发炸。 屋分两进,外厅四壁萧条,有一张长椅,两张四脚椅,壁间放着草叉,门角堆着一些破烂。这房中的主人,大概是个破落户。 左侧房柱上,一把三股叉将一个中年大汉钉死在柱上,中间贯入胸前蔽骨,左右锋尖没人胸肺,叉柄略向下倾斜,鲜血顺叉尖往下滴,地上流了一滩血,仍在缓缓滴落,像死去不久。 大汉身上精赤,肌肉已变成黑色,双目已被挖掉,头往下搭,仍可瞧到他的脸上的痛苦神情。 右侧后房门的地下,有一线血迹直达黑暗的后厅中室,显然,有受伤的人已隐入内间里了。 中原心中凛然,也气往上冲,往里边大喝道:“有人么?出来!” 寂静如死,没有任何声音,他再叫,仍无任何动静。 “谁在这里做了这场伤天害理的事?出来答话。”他厉声叫。 久久没有声音,令人心弦越崩越紧,他不愿就此罢手,伸手拨了一支狼牙箭,左手弓前伸,突然身影一闪,仗弓护身抢入内间走道。 只有上间内房,后面是花园,他在第一间房门口飞起一足,砰一声响把房门踢倒,小窗户用棉纸糊成光线昏暗,房内景象入目,他只感到气冲牛斗。 床上无帐,粗布棉被上四仰八叉躺了一个中年女人,剥得像只白羊,下体血迹模糊,已经僵去多时,只消看第一眼不用猜,便知那是怎么回事了。 他赶忙退出,突然感到身后有异,想也没想,蓦的虎吼旋身,大弓顺势狠扫,同时向右疾闪。 “噗”一声响,弓被在走道出现的黑影一掌击中,弓向侧急荡,他觉得膀子一震,虎口欲裂,人往左急冲,“砰”一声肩膀撞在墙壁上,只觉得眼冒金星。 还好,对方未料到中原反应有如此迅速,百忙中变爪为掌拍开弓臂,身形也不住晃动,无暇跟踪追袭,让中原缓过一口气。 走道中光线微弱,但中原仍可明察秋毫,身躯站稳举目望去,吃了一惊,赶忙背上弓,伸右手拔剑,一声怒吼,左手全力扔出。 狼牙箭脱手飞射,向黑暗中疾飞。 走道后端相离十步外,一个人刚摇晃着站稳。中原目力超人,练得好夜眼,已瞧清那人的相貌,认定不是善类,他正在怒火如焚中,所以立下杀手。 那人影一身玄黄,狐皮帽,狐皮短袄,青色棉裤,黄褐色长马靴,脸色苍黄,双目深陷闪闪生光。高鼻,凸颧骨,大嘴,络腮大黑胡,如同刺猬发威,左手握着一把连鞘长剑,右手五指不住扣爪伸缩在活动血脉。 箭到,大汉一声怪叫,左手连鞘长剑猛拂,人贴墙一闪,“啪”一声击个正着,把箭震飞,人即向前急扑,右手握住剑柄,一声清越剑吟,白虹倏现。 走道很小,中原知道对方功力浑厚,硬拼讨不了好,等于鼠斗于窟,力大者胜,必须找宽阔之地用神招制这家伙的死命。 他向后急射,退出了堂屋,方到内厅门,突见人影一闪一个娇小丰盈的白色女人身影劈面堵住了。 “那儿走?本姑娘等着呢!”是陕西口音,十分清脆悦耳,不知是敌是友。 “挡我者死,让开!”中原大吼,剑化一个银色光球,向前急滚。 门外光线明亮,向内映耀,往里瞧得十分真切,白色女人本欲双掌先后向剑影用劈空掌力袭,突发现来者竟是英俊的少年郎,“噫”了一声,收掌后退,快逾电光石火,好俊的轻功,好美妙的闪避身法。 怎看去,她好像贴在剑影所形成的光球前,只一闪便不见了。 中原到了厅中,便想向门外冲,那一身白狐裘的女人,正站在大门口之内,右掌当胸竖立,掌缘向外,这两只纤掌洁白晶莹,都在作势出击。 中原不知是敌是友,不敢造次,便向旁一闪,横剑严阵相待。虬须大汉刚抢出厅中,门口的女人娇叫:“德苏泰,停下!” 中原大吃一惊,懔然变色,他已在张百户口中,知道了沙漠十猛兽的名号和长相,一听得德苏泰三字,不由他不惊,这家伙正是十猛兽中,蒙人旋风虎德苏泰。 那鬼女人头戴白狐皮风帽,身穿白狐皮外袄,白厚缎紧身裤,白皮短统小蛮靴,浑身上下一身白,连腰带也是白,白得教人目眩。 她那一双水汪汪,光彩流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被两扇漆黑而修长的睫毛护住,谁的眼睛和对了她光,准会浑身发软,情不自禁丑态毕露。美鼻、桃腮、樱唇、白齿,带着令人消魂荡魄的媚笑,眉在言,目在语,樱唇儿挑逗,内一层是挂剑皮套带,外一层是绣银缕花缎带儿,挂在胁下有百宝囊。腰中悬有长剑,腰带扎得太紧,显得腰小不胜握,狐裘带儿没系上,敞开着!现出里面所穿的雪白缎夹衫,胸前心花怒突,结实尖挺,诱人犯罪。 她站在门口,迷人的香气随寒风吹进厅中,香得迷人,香得醉人,真要人老命。 她无处不迷人,无处不令人沉醉,她唯一的缺点,是眼角的笑纹逃不过有心人的神目。笑纹,是赞美女人的话,那是女人最可怕的魔鬼,真名叫作鱼尾纹,笑纹在眼角出现,这属悲哀,她已踏进了中年,最少也在三十出头了。 武林人物大多长寿,不易见老,修为有数的女人如果出现了笑纹,不用猜,她的秘密瞒不了人,说宽容些,她最少也有四十五六岁年纪了,老之将至啦! 中原听她竟然与德苏泰招呼,而且直呼其名,便联想到她定然是沙漠十猛兽的白妖狐令狐兰,真糟! 光叫糟也不行,必须冲出去再说,就在白妖狐声落后的剎那间,他人如疯虎向门口猛扑,长剑斜指,身剑合一飞射,待将接近咫尺间时,突然发招猛攻,招出“赤煞幻形”,要冲门夺路出去再说了。 白妖狐没想到这大姑娘一般的少年,反应如此迅疾,身法又那么高明,一怔之下,人已近身,立化三四个虚影,剑尖如三五道白虹,从屋中三个方向同时向外射到,居然剑发龙吟,虚实难分。 她摸不清对方的底细,也被奇异的幻象和剑招所震慑,“噫”了一声,右掌外吐,身躯向左略闪,她舍不得下重手,那一掌只用了四成劲力,掌出风雷隐隐,山洪般的劈空掌向前急涌,直达八尺之外。 中原骇然,一个女人竟有如此浑雄的刚猛掌力,说来令人难信,不由他不失惊。 幸而他用的是“赤煞幻形”幻化了几个虚影,一点阳罡内劲惯于剑尖,虽发不出剑气,也未有使剑尖变赤的功力,但也很凶狠诡异,劈空掌力所击之处,中虚而不中实,他身形略侧,一声长啸,人已到了门旁,顺手撇剑,电般错身而过,出屋到了雪地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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