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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箫上光滑流转,刻了一条纹路不显,似乎天生在内层的五爪蟠龙,张爪飞鬣,奋腾若飞,乍看去似在飞舞,但仔细观,却又毫无异状。

  “天,这是龙箫!难道说这是云栖逸箫老前辈的武林至宝!唔。不会的,怎会落到海文弟之手?如果真是玉屏箫,该是竹造才是!”

  他父亲一介儒生,对音律之学非门外汉,他师父玄阴书生啸傲儒林,雅好吟咏音律之学自不等闲,他幼受熏陶,修为造诣不让师父。

  他不觉技痒,就口中略试音调,运气一吹,他吓得赶忙放下了。

  他吹出一声微音,这是最高的音阶,乖乖!神音破空而飞,似若裂石穿云,直震心弦。幸而室中密闭,不然定能远传数里外。

  “天哪!小弟好大意,怎能将这无价之宝放在包裹内?”

  他将龙箫连囊插在衣内腰带上,包裹打好置在枕畔,衣往床上一躺,熄了灯,静候生变。

  三更正,客店瓦面起了衣袂飘风之声,五个夜行人到了,从西厢上房逐间搜觅,渐渐移向东厢而来。

  三个人在下面搜,两个瓦面警备,伏在瓦栊间。其中一人轻声说:“五弟,今晚真不巧,少爷自己不能来,全赶往蛇山去了,为何不等到明晚下手?也让咱们见识见识天下群豪,开开眼界,胜似在这儿捉拿一个毛孩子,真倒霉。”

  “三哥,别怨了,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,咱们在这儿轻松,如果到蛇山,说不定老命难保。”

  “咱们也同样危险啊。”

  “笑话!捉一个毛头小孩子有何危险?”

  “绝不开玩笑,我在陈嫂那儿听到的消息,说这店中住有两名绝顶高手,要是他们出来架梁,咱们,咦,那儿有人溜了。”

  “追!”五弟沉喝,腾身急射。

  从东厢客房出来的黑影正是中原。他已听出不妙,来人太多,功力都不等闲,再不走势将被困室中,瓮中捉鳖,怎能跑了!于是急急背起包里拖了竹杖,轻轻踅到内间,开了窗户飘身到了后廊下,闪电般奔进院墙,飞身上屋,向东如飞而去。

  五名贼人在西面,一声喝叱,暴起猛赶。中原的轻功身法高明,贼人也不弱,追了个首尾相连,相距六七丈,向城东急走。

  瓦面上向下看,景物迥异,白天中原虽在街上闯荡,但在瓦面却迷失了方向,不知街道何名,通往何处。

  前走的如金虹划空,后赶的如流星赶月,不久便到了城脚下,中原被迫得心中冒烟,看五贼的轻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,愈想愈恨,决定引他们到郊外出口恶气。

  月色朦胧,云层不厚,中原的神目是从黑影中苦练出来的。三二十丈仍可看清景物,这种淡淡月色下,遁形不易。

  高冠山,俗称蛇山,也称黄鹤山,那时的武昌府城不太大,并未将蛇山包括在内,蜿蜒在城东北,甚至黄鹤矶上的黄鹤楼,也是在城西外二百余步。当年陈友谅与太祖大战鄱阳,被郭英一箭射死,友谅的儿子奔武昌称皇,派张定边率兵二万守蛇山,拱卫武昌城。后来傅友德浴血抢山,血染征袍,终于夺得了蛇山,太祖也率兵环攻保安门,可是蛇山难得,武昌城仍无法攻破。如果不是陈理投降,武昌仍可守住。前后围攻六个月,水陆二路全被封锁,仍能坚守六个月,可见武昌城池之坚。

  中原越城而出,刚好到了城东蛇山之下。到了山麓林密草深处,他胆气一壮,蓦地旋身站住,怒吼道:“狗东西,你们欺人太甚。”

  五大汉左右一分,中间那人哈哈大笑道:“祝公子,别来无恙。”口气友善,但却撤下了长剑。

  “祝某没死,没病没痛。你们是于春贼派来的人?”

  “正是,少爷要我提你的头往见领赏。你是自尽呢?还是要我们亲自下手?”

  “你一人上吗?祝某的大好头颅在颈上,只问你能否有这份能耐拿下,你上!”

  大汉举手一挥,命手下将中原围住,大踏步进迫道:“大爷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,真是割鸡用牛刀,大材小用。哈哈!看你能接下几招?大爷还要赶热闹,早宰你早完事。接招!”

  喝声中,揉身扑上,剑啸乍起,吐出数朵白莲。一招“花雨缤纷”迎头罩去,欺中宫而进。

  中原一挫钢牙,但并未出手,且先看看对方剑路,找空隙进招,展开轻功向右一闪,让过一招。

  他身法诡异,向右闪而不向左,大出大汉意外,剑向中原左侧挥去,一招走空。

  大汉反应奇快,火速左旋,“金虹经天”向右划出一道虹影,突向中原心坎攻到,剑尖微抬,其实要取对方的头部与颈部,诱敌护胸。

  中原不上当,这次突向左急闪,脚尖一沾地,闪电似后退八步。

  大汉一招又落空,怒火中烧,大吼道:“你躲得了?除非你第二次投胎做人。”喝声中,势如疯虎,一招“银龙现爪”吐出五道寒芒,飞射而至。

  中原闪了两招,心中大定。大汉势虽凶猛,但剑术火候不够,意先动剑方出,未能六合归一,也就是说,心有余而力不足,身手跟不上意念,并不可怕。

  大汉猛扑过来,剑啸刺耳,显然内力不弱,五道银芒来势奇疾。

  中原直待剑气近身,方向后先退三步,再向右一闪,一杖点出,攻向大汉左胁,一闪即收。

  大汉百忙中临危自救,左旋推剑,“噗”一声剑锋错杖,向前一滑,可是只觉胁下一震,感到一阵麻木。他右脚踏出一步,左足刚想提起,但已提不起了,左半身已不听指挥,脚一挪动,腰中发软,同时痛彻心脾。

  “哎……我……我完了……”他叫,向前一栽,扔掉剑,身躯一阵抽搐,蜷曲如虾。

  中原已退飞丈余,忽觉身后剑气压体,有人攻到,他想也没想,身躯右旋,挫腰贴地一杖挡出。

  从背后突袭的大汉知道中原反应奇快,一剑出手先留退步,留了三分余劲。杖到,他剑向下立沉了,“力划鸿沟”剑尖猛挥,疾逾闪电。

  “铮”一声剑杖相交,竹杖断了半尺,断杖头仍向侧飞削,“噗”一声击中大汉左脚,带去了一块皮肉。

  “哎呀!这小狗可恶,暗青子招呼。”大汉急退丈余,狂叫着探手向百空囊里掏。

  另三人已看到主脑倒地,大吼着向前急冲,三支长剑飞旋而进,猛扑中原。

  中原心中一凛,以一敌四,绝无侥幸可言,便向山上急退,可是已慢了,三支扔手箭四枚亮银镖已经无声无息射到,他正将身形半转,已发现暗器行将及身,由前左右三方急射而来,想躲已来不及了。

  他向地下一伏,左掌向上一拂,“叭”一声打掉一枚亮银镖,人已平躺在地,只感到左肩一凉,如中电触。其余的暗器,从他胸上三四寸高度,呼啸而过,好险!

  “糟,我受伤了。”他心中狂叫,人贴地射出,疾向身后密林跃去。

  大汉在三面发射暗器,怕被自己人所误伤,所以分立三方,不敢迫近,料定中原必死无疑,大意了些,被中原贴地溜走了。草深及膝,他们只听到一阵草响。暗器纷落,他们向中原倒地处掠去了。

  人不见了,只有衰草两分的痕迹。

  “追,他逃不了,小狗已经受伤,放胆追。”一名大汉大吼,随草迹大胆掠入五丈外的密林中。

  中原已运起玄阴真气护体,可是火候不够,禁得起掌力打击,却挡不住利器,虽化去镖的大部分力道,但仍被射入肉中寸余,直抵肩骨方行止住,未伤及骨。

  人遁入林中,他咬牙起镖,扔掉竹杖用右手按住伤口,向山上逃命。

  后面四个贼人,毫无顾忌的紧蹑穷追,顺草木响声猛掠,未受伤的三个人,更是迅疾,逐渐迫近,天上有朦胧月色,林中不太黑暗,遁形不易,真是苦也。

  他左肩血染胸襟,身形愈来愈慢,谢谢天!前面已展开了林泉怪石丛生之处,有救了。

  他窜入山石林木映掩处,贴地急窜,向东南一折,滚入一处石坑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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