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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八


  “排头不敢过问沙爷的事,不帮助任何人。”

  “但你们却诱使汉川八义夜袭排帮。”

  “总该有些人倒霉的,不如此便无法引来江湖浪子了。”

  “南乞是你们的人么?”

  “南乞?在下没听过他是咱们的人。”

  “他目下在何处?”

  “听说在南京一带。”

  “沙千里带来些甚么人?”

  “太湖一君师徒,还有个九指老道……”冲天鹏说出了一大堆人名。

  林华暗暗心惊,但依然沉着地问:“沙千里不是在樊口访友么?他怎么会把江湖一君请来了?”

  “沙爷根本不在樊口,他到岳州去接前来武昌访友的太湖一君,其实太湖一君也并非到武昌访友,而是在此等候从山东回来的一批手下,从樊口来的是分水夜叉史天佑,武昌的消息完全由史爷控制,他带来了四艘大船,午间方到达武昌,恰好接到赶来的太湖一君与沙爷一群水陆群豪了。”

  “哦!原来如此,你把沙千里的绝妙神策说来听听,看他布置如何布下天罗网捕江湖浪子,好不好?”

  “你会失望的,咱们只知奉命行事,每一批人有所司,不知另一拨人的事。”

  “那么,说说你们一批人的事好了。”

  “我们这一批共有二十四名,负责把守这一带河岸,不许任何人往来,随时以信号告知河湖浪子的行踪。”

  “但你们并不认识河湖浪子。”

  “动手时便知道了,发现外人便一律下手擒捕,岂能不知道?”

  “你知道在下是谁?”

  “你是排帮的人么?阁下最好置身于事外,放了我,咱们凡事好商量。”

  “在下江湖浪子。”

  冲天鹤大吃一惊,但“噗”的一声响,脑门便换了一记重击,人事不省。

  附近全是沙土,林华迅速的挖了一个坑,把人埋上,只露出脸部,身上盖一层薄土压不死人,上面栽了小草,连脸部也盖上了,点上两位仁兄的穴道,六个时辰内他们休想醒来。他远远走出里外,在河滨的沙土埋了皮护膝和兵刃衣物,脱得赤条条的转入芦草中,在水深五六尺处一伏折芦管通呼吸,有人搜近则没入水中,没有人则露出脑袋察看动静。

  附近未留下任何痕迹,他已有了万全的打算,先后有三批人经过附近搜索,一无所获。

  全洲如临大敌,排帮的人全部被集中在村内,洲上禁止集体外人走动,洲中心搭起了一座四丈高的瞭望台,监视全洲的动静。

  初秋时分,洲地上野草丛丰茂,芦苇尚未发芽,不时有雷雨,因此草丛间润湿湿的,有人从东南角放火无法燃烧。同时,排帮的人也坚决反对放火将人驱出,不仅安全堪虞,也怕引起官府的注意,因此放火之事中途而止。

  搜索组队分八组,每组十人。在瞭望台的旗鼓下,开始犁田式的搜察,一切劳而无功。夜幕终于光临,洲上需要大量的人手,江外系在木排上的四艘船,只派了三人把守,一个眺望,两个在舱面上睡觉。

  三更天,四艘船灯火全无,把守的人坐在船头,监视着在星光下白蒙蒙的无数木排,任何人在排上走动,也难逃眼下,谁也休想接近船只。

  一个赤条条的身影,从舵后爬上了后舱,幽灵似的沿船顶爬下了前舱面,首先便在睡死了的两个大汉头上,替他们开了个天窗,然后便不知不觉的接近了守望的身后,无声无息的,像是无形质的鬼魂,他就是林华。

  守望做梦也没想到身后有人,咽喉突然被一条铁臂锁住了。

  他不慌不忙,先将三具尸体摆好,然后逐船弄手脚。船上不用灯盏,用烛。他点起一根烛,找来一些衣服和易燃物品,堆在烛下五分处。烛燃下五分,必可将衣物引燃。

  逐船准备停当,他将缆绳砍断,只留前后两根,每根弄断四分之三,江上风浪不小,船不住摇晃碰撞,不片刻,断缆便会自行拉断了。

  他放掉排帮的小艇,方钻入水中走了。第一艘大船离开了,向下游漂流。

  当第三艘船挣断了缆,船上突然起火。四艘火船向下漂,夜黑,风高,浪险,火烈,大火照得满江红,惊动了江左右两府的居民。鹦鹉洲上更是乱糟糟,有不少人在排上奔跑,跟着船叫喊,还想登火船呢,可是谁也不敢上船,也上不了船,船已向江心漂走了。

  大乱中林华穿上下衣裤,小心翼翼向村北半里的瞭望台下走去。沙千里与那些高手们,并不住在村中,而是在瞭望台下露宿,江中出事,他们并未离开,仅在原地等候消息。

  台架以木排搭造,全是最佳的五丈长巨杉,基宽三丈见方,赫然是庞然巨物。上面有瞭望与司灯号的人,下面四周搭了草壁,里面藏着了位女犯。在东席地坐着二十余个黑影,沙千里一身白衣,踞坐在西首,向火光烛天的江心注视,北面上首坐着一个只有一条右脚的狰狞老人。

  “这小子精灵得紧,八成儿是他搞的鬼。”东面一个黑影说。

  “他居然敢绝咱们的退路,可恶。”另一个发表意见,语气愤怒。

  “可知这小辈是如何狂妄,抓住他,老夫动手将他碎尸万段。”另一人气冲冲地说,卷袖捋衣不胜愤怒。

  “去搜他!”

  “去搜他。”

  群情汹汹,有人站起来叫。

  沙千里沉静地笑笑,朗声道:“诸位请少安毋躁,他就要来了。”

  “他敢来?”有人大声质问。

  “呵呵!他会来的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”

  “恐怕你又弄错了吧?”独脚人冷冷地说。

  “晚辈不敢自诩料事如神,但这次引虎入阱的妙计,仍然是成功的,一切皆在意料之中,只不过被他机警地逃脱大难而已,早晚他要技穷而死的。”

  “他恐怕逃走了。”

  “不会的,有这位姓雷的姑娘在此,他不会逃走的。”

  “他难道是傻瓜不成?”

  “他不傻,但自命英雄却是致命伤,快准备,他该快到了……”

  语未完,东北角不远处一声长笑,林华的语声传到:“在下早就来了,你们的话在下全听见啦!你们的船尚未起火,在下就已经在此等候你们了。”

  瞭望台上一声怪啸,声落,四周火把通明,二十余名高手飞掠而上,像一群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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