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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六


  “但藏人的地方仍在,走!”

  说走便走,南乞一马当先向北走,在草丛中拨草而行,惊起一群群水鸟。

  正走间,林华突然说:“这附近曾经有人走动,瞧,这些草迹和地下沙土的履痕。”

  两人停下细察片刻,南乞讶然道:“咦!怪事,有女人的足迹呢?”

  “不仅一个女人。”林华自信地宣布,伸出三个指头又道:“有三个,其中两个穿了铁尖弓鞋。”

  “约有六名男的。”南乞说。

  “不,八名而不是六名。”

  “不必耽搁了,走!

  “是的,走,咱们要在沙千里过江之前,将那位女郎救出来。”

  不久,波浪声渐大,可知已接近江边了。南乞开始隐下身形,草高及肩,必须挫腰而走。看到前面有芦草了,芦草尚未抽穗,一片浓绿。

  “老前辈,这是何处?”他低声问。

  “咱们目下是向北走,风涛声在右。钻出芦苇,你可以看到武昌。江边全是木排,有人客往来。往前看,可以看到汉阳另有一重要的渡口,通汉口镇,是南北最大的渡头,号称九省要津。”

  “快到了吧?”

  “还有半里地,快到了。”

  江边有不少排夫往来,有些在排上忙碌,有些随木商察看木料。一般说来,今天江边人不多。

  南乞一马当先,排草急走,不久向下一蹲,拨开草丛说:“瞧,前面那座江边的草屋。”

  “看到了,不像有人。”

  “那是排帮人休歇的地方。”

  “他们为何不在排屋里休歇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,反正那位张全是从这屋子里出来的。”

  “我们进去。”

  “且慢!我先进去。排上的排头认识你……”

  “晚辈从左面绕过去。”

  “好,我先进去,你替我把风。我诱出狼枭,你到里面救人。”

  除了江边一面,三面全是高与肩齐密不透风的野草,与高有丈余的芦苇。他们是伏在江边察看,所以看到前面位于江畔几乎衔接大排的草屋,但向内缩回,便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
  两人立即分手,南乞从前面钻入芦苇,林华则向内陆绕。不久他接近了屋后,伏在屋角不远处的芦苇中等候南乞在屋前现身。

  按理,南乞该比他先到,为何还不见现身?左等右等,等得他心中冒火,把心一横,决定独自入屋。他闪在屋角,轻轻拨开一条缝往里瞧。草屋编草为壁,不费工夫便可拨开一条细缝,里面鬼影俱无,那有半个人影?

  他似乎看到桌上一张白笺,压地一块木头上,便不顾一切向里钻。白笺上歪歪斜斜写了一行字,写的是:“沙大侠足下丈两纹银留置桌上,至正西岸接人。狼枭启。”

  他心中暗暗叫苦,白费了许多功夫。显然,木排上必定有人监视着草屋,如果来的不是沙千里,而沙千里又不将银子留下,怎会在西岸找到人?他一咬牙,决定在此等沙千里现身,便钻出草屋,掩好草壁,转身先找南丐。他找到南丐了,老化子被人击昏在距分手处不足十丈的芦苇中。他大吃一惊,赶忙将南乞弄醒,紧张地问:“老前辈,你被人制了脑户穴,怎么回事?”

  南乞脸色泛青,吃惊地说:“我怎么知道?糊里胡涂便倒下,见鬼!难和我老要饭的开玩笑?”

  能不知不觉将老江湖南乞击昏的人,必定是比南乞高明的人,那还了得?两人不由心中懔懔,南乞更是紧张万分。

  “谁还有这份功力?”林华惊奇地问。

  “这人似乎并无恶意。”南乞抓起飞蓬头困惑地说,摇摇头又道:“脑袋还在,运气不坏?”

  林华的目光,却在附近插寻可疑踪迹,他失望了,怎么看不出这附近有人留下踪迹,他失望了,怎么看不出这附近有人留下踪迹,在野草芦苇中行走,稍大些的兽类也可留下痕迹。何况一个人?但他找不到,有的只是南乞留下的痕迹。

  “会不会是王排头他用妖术捣鬼?”他想,却不好说出,因为两人都不信妖术,说出来岂不可笑?

  “你到小屋看过么?”南乞问。

  “看过了。”他将发现字条的事说了。

  “你怎样打算?”

  “在此地等沙千里。”他又将揣测的变化与打算说了。

  “我认为你可以到西岸去等。沙千里会来的。你如果不先到西岸守候,等那位姑娘在沙千里的手中,一切都嫌晚了。”南乞慎重地说。

  几经商量,他认为南丐的话有道理,南乞再表示意见说:“我留在此地断他的后路,你在前面等他,只要等到姑娘现身,你负责救援姑娘,老化子则先扯住他的后腿。你把姑娘弄至安全的地方,再来接应我,如何?”

  “这……好,我到西岸去等,说不定或许能先一步找到那位姑娘呢?”

  两人立即分手,各奔东西,他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,几乎搜遍了西岸两里以内的一草一木,除了一些水禽之外,连兔子也不见一个,夹河宽约半里地,两岸全是木排,中间留下五六丈宽的河道,水排上只有几座排屋中有人。

  他找得不耐烦,心说:“我该逐屋搜寻,人可能藏在排屋中。”

  可是,他又怕打草惊蛇,万一对方误会他是沙千里,岂不弄巧反拙?正迟疑间,远处一座排屋中的人影一闪。

  “是女人。”他脱口叫,立即抢入江岸,纵上木排。排屋中钻出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,男的带了剑,熟练地拔剑砍开一段小排,将排向对面一推,木排向前移动,到了对岸,两人向他举手招呼,如飞而遁,他奋起急追,也弄到了段木排。等他渡过河追入汉阳地境,那一男一女已经登上彼岸,走了个无影无踪。

  他发狂般穷找,最后找到一条小径,许久方找到两名土著,一问三不知,两名土著坚称不曾见过从洲上过来的一男一女。正在彷惶无计,却听到西北角树林处,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长啸。一听便知出于江湖朋友之口,那是召唤同伴的啸声。

  他循啸声来处越野急追,奔了一里外,他突然止步,停下来沉思,他开始怀疑,怎么一切事情皆不如意?这一男一女为何要诱他过河?啸声是不是引他的钩饵?南乞不知如何被击昏的?对方为何不取老花子的性命?再想远些,南乞是否可能在大白天跟踪王排头的人?王排头外表阴险,内心可能确有感恩图报之念,不然为何劝他尽早离开?

  再想这些,大名鼎鼎的江湖游侠南乞,据说为人狷狂不羁,情才傲世,嬉笑怒骂游戏风尘,但这次相处数日,怎么看不到南丐的狂态流露?相反地,为何反而言听计从,毫无不可一世的狂傲态度流露?

  再想想,名满江湖的南丐,似乎修为有限得很……他心中一震,不再追踪,扭头狂奔。

  他心中已有所决定,不走原路,扑奔上游半里地江边的一座高岗,攀上一株大树顶巅,洲中景物尽在眼下,一览无遗。远处洲中心王排头居住的村落中,不见半个人影如同死村。

  渡头,四艘大船傍水停靠,可隐约看到那些忙碌的船夫,居然被他看到几个穿劲装的带兵刃的人,相距五里左右,他依然可以分辨那几个人确是劲装的武林人。

  “沙千里来了。”这是他第一个念头,显然来了四船人,沙千里已倾巢而至了。

  他的目光落在前边的西岸,妙极了,野草摇曳分张,有数十个人低头疾走,从两侧向那儿包抄。

  “如果我还留在那儿,有麻烦了。”他悚然地想。

  看不到东面囚人的草屋,料想那儿必无动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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